有人的地方就有爭議,無論在哪裏都不例外。這景家兄弟半道上救了一個女子的事情,在城郊傳得沸沸揚揚。街坊鄰居都說顧家依雲選了一個好夫君,不僅學識淵博,連人品也是一鼎一得好。
不過,這傳到顧家大嬸這兒卻變了味道。這兩兄弟雖說人品模樣生的極好,可家裏一貧如洗。近幾年收成不好,家裏都窮的揭不開鍋,哪還有什麼閑錢就這種女人?說到這種女人,無非是大戶人家的丫鬟逃妾,長得稍微有點姿色的保不準還是歡場的煙花女子,正經人家的閨女,怎麼會一個人收了這麼重的傷,還沒個人來尋顧家大嬸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自己就覺得應該為景家兄弟除去這個女人。為了自己的女兒日後在他家的地位不被撼動,她決定現在就找景家兄弟說清楚,絕不可以留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在家裏。
“大娃二娃,你們在家麼?我是顧大嬸,來看你們啦。”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粗獷的大嗓門,叫的應該是景賢景玉兩兄弟吧。陸沉淵在裏屋聽得真切,可景賢景玉倆人已經出去了,總不好聽到裝作沒聽見,任人家在門外大呼小叫吧。於是,出於禮數,陸沉淵還是出門問候了。
“大嬸,您找誰?”
這是一個珠圓玉潤的中年婦女,頭上帶著幾支銀釵,看樣子她的生活還算富足。雖不比豐城中的高官富賈,卻在這貧苦的郊外還算滋潤。中年婦女話語中帶著些許地方的特色,她看到陸沉淵,眼神中有明顯的鄙夷。
“你是誰?怎麼會在大娃二娃家?”
中年婦女語氣很衝,仿佛陸沉淵欠了她家不少銀子。不過,這在中年婦女中性質一樣,自己的女兒看中的是這個郊區最有學問的景玉,自己這一家子還要靠著景玉飛黃騰達。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一臉狐媚相,怎麼看都像歡場的煙花女子,跟自己的女兒相比,提鞋都不配!
陸沉淵感覺莫名奇妙,但這人是景賢景玉的熟人,自己不能開口驅趕,也不能讓景賢景玉難做人。與其這樣,還不如裝作沒看見。
“我是他們救來的,他們是我的恩人。您找他們有什麼事?”
這句話,在陸沉淵看來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顧大嬸聽來,就是另一個意思。她的臉一下子就板了起來,朝陸沉淵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是哪位用不著你管,你隻要知道,這景家的大門,我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沒有人會說什麼。到是你,你一個姑娘家,住在兩個大男人家,像什麼樣子。”
陸沉淵淡淡一笑:“住與不住,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幹;收與不收,這是他們的事,亦與你何幹?”
一個醃臢的老女人,憑什麼到這裏來撒野!
顧大嬸見陸沉淵臉色不對,冷笑一聲,說道:“與我何幹,我可是二娃的丈母娘!你說這與我何幹?”
顧大嬸的話剛說完,門口就走進了一個人。來人正是景家大哥景賢,他似乎沒有聽到陸沉淵與顧大嬸的對話。
“顧大嬸,您怎麼來了?還站在外麵呐!”
顧大嬸睨了他一眼,直徑走進屋內:“我聽說你撿了一個女人,特地來看看。”
景賢一聽是跟陸沉淵有關的,立刻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先回房間。
顧大嬸見陸沉淵離開,立刻說道:“她倒還真聽你的話,你打算將她討回家?”
景賢明顯一愣,接著說道:“我沒有這個想法,我隻是覺得她可憐,不僅傷還沒有痊愈,連家都不知道在哪裏。”
顧大嬸斂下眼瞼,心中有了計較。
“照理說,你救了她,她以身相許都不為過。隻不過你知道她的身份嗎?萬一惹出什麼麻煩就不好了。”
景賢皺起眉頭,問道:“顧大嬸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女人長得這麼妖媚,保不準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逃妾,你隻是一個小老百姓,萬一人家找過來,你出不了兜著走!”
剛開始,景賢的確有這樣的顧慮,但他看到陸沉淵居然可以指導景玉文章,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這樣一個學識淵博的女子,怎麼會跟這樣的醃臢事情扯上關係?
顧大嬸見景賢笑笑不說話,就一肚子氣。這才幾天,景家大娃就幫她說話,那二娃這麼單純,還不被她迷的團團轉?這個女人,可真是一個禍害!
“你還別不在意,這就是現在大戶人家中的醃臢事。聽我遠方表姐說,他們這些所謂的名流就是喜歡這種小鳥依人的女人。沒事唱個小曲,賦個小詩啊什麼的,還有更甚的就是豢養起來呢。這不,我們鄰縣的張大老爺家就出了人命,那個女人不堪虐待自殺了!”
顧大嬸講的起勁,旁邊的景賢麵色凝重。
“大嬸這是事情是從哪裏聽來的?”
顧大嬸被他打斷,呆滯了一會兒,見景賢主動問起這事兒,臉上的呆滯立刻變成喜色。
“你甭管我是從那裏得知的,大嬸說的話句句都是為了你們兄弟倆的前程著想。你要知道,景玉今年可是要考功名,萬不可出差池。而你也是一個老大不小的人了,是時候娶妻生子,到時候大娘給你介紹一個好的。”
景賢是個聰明的,他笑著對顧大嬸說:“我的事兒不急,隻要景玉可以考取功名,娶妻生子,我就不負爹娘的在天之靈了。”
顧大嬸聽了景賢的話,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歎了口氣說道:“你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你這樣做你父母看到也會欣慰的。對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景玉呢?”
顧大嬸抬頭四顧,然後又看向景賢。
景賢看了看天色,笑著說道:“他跟我一起出去的,回來的時候神神秘秘,說要做什麼事,讓我先回來,他應該快回來了。您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是我們家的希望,我自然很疼愛他。”
顧大嬸聽了景賢的話,點點頭,說道:“這個大嬸能夠理解,不過你疼歸疼,景玉讀書上的事情還是要抓緊,雖然大嬸是一個婦道人家,也不識得字,但我知道讀的書多了,就可以考功名了。再說,我們兩家的婚事也逐漸近了,我也希望大娃你可以上點心。”
景賢點點頭。正當兩人說的起勁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景玉興奮的呼喊。
“我回來了!沉淵你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說著,還歡呼的走了進來。
顧大嬸聽了景玉的話,斜了景賢一眼,那模樣好像在說,你看我之前說的不錯吧。景賢有些訕然。
“大嬸也在?”
一進門就看見顧家大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自己,景玉感覺渾身不自在,他連忙把花藏到身後,不想讓顧大嬸看到。顧大嬸睨了景玉一看,就起身跟景賢告辭。
“大娃,我說的事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處理吧,這種事可不是小事呢。”
說完,就施施然而去。
景玉一看顧大嬸走了,立刻湊到景賢的身邊,問道:“哥,今天顧家母老虎怎麼來了?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景賢瞥了他手中的花,瞪了他一眼,說道:“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書都讀到哪裏去了?人家顧大嬸關心你才來看看你,你居然這麼說人家。”
景玉無辜被斥,委屈地說道:“哪有,我說的是實話,她對依雲總是凶巴巴的,好幾次我都看見她偷偷的哭呢!”
景賢沒有理會,反倒問起了他手中的花。
“你今天晚歸這麼久,就是為了采這把花?”
景玉點點頭,說道:“我看沉淵最近有點鬱鬱寡歡,就去采點花給她,讓她高興高興。”
景賢聽了他的話,嘴上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眼神更加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