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晚以後,主仆二人的情分倒是更勝從前,沈薑然對清玉更是坦然,雖未將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訴她,卻與她說了許多本不該說的話。
既然清玉對她如何信任,她自然也要還報,畢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連清玉她也要提防,隻怕其他人更是信不得了。
“小姐,那日奴婢並非故意要疑心於你,隻是黛容小姐與我說了那些話,我不得不多想,畢竟您這些天的變化確實很大......”
清玉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向沈薑然:“黛容小姐平日裏默不作聲,沒想到在意的倒比旁更多,您的變化,連錢姨娘和三小姐都沒在意,她倒上心。”
沈薑然朝她微微一笑:“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你瞧她平日裏在府中半句閑話也不說,可心裏對這裏頭的事門兒清。”
說著,揉了揉自己的腰,換了個姿勢靠著:“隻可惜,她不知道咱們主仆的情誼,還道挑撥兩句,你便會與我背道而馳。”
聽她提起這個,清玉微微一怔,低了頭,輕歎一聲:“說起來,奴婢倒真覺得對不起小姐,這些天小姐的做派雖然與往日不同,可對我卻往日好上百倍,我本不該懷疑小姐。”
“都過去了,我並未放在心上,”沈薑然拿起小扇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手腕:“隻不過,往後的日子不會那麼平靜了。”
清玉歎一口氣:“奴婢就從沒指望著能過平靜的日子,自小姐落水以來,這府裏不曉得出了多少事,不管與誰有關,總能扯到小姐頭上,也不曉得小姐是不是犯了太歲。”
沈薑然“噗嗤”笑出聲來:“與太歲有何關係,他們要變著法子要害我,你倒怪到太歲頭上去了,人家冤死了。”
清玉又歎道:“原來小姐知道呢!我還道小姐看不出來,不然怎麼至今也不出手?”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
沈薑然立起身子,看向她,笑道:“我不是說過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咱們何必要做那個笨人,往後自然有人替咱們出手,你看上一回皇貴妃不就替咱們收拾了錢氏麼?”
“哦?”清玉忽然四下張望一眼,故作緊張道:“聽小姐這話,您的意思是說,皇貴妃是那個笨人?”
沈薑然一愣,見手中的扇子朝她擲了過去,瞪她一眼,佯裝嚴肅:“嘴上沒個把門兒,這些話也拿來打趣,叫人聽見你準吃不了兜著走。”
清玉沒放心上,反而笑著說:“小姐這還沒嫁人,就知道護著夫家翁婆了。”
“瞧你這話說的。”
她敢不護著麼?
這門親事若是真的成了,她的翁婆一個是當今聖上,一個是寵冠六宮的皇貴妃,高處不勝寒,她自然更要仔細自己與清玉一言一行。
不過眼下在自己的閨房裏,兩人打趣一兩句倒也無妨。
正笑著,外頭下人來通報,說錢氏派人送了兩壇梅子酒來。送酒來的人是錢氏的心腹翠萍,沈薑然不願意與她糾纏,讓她放下酒便走。
清玉不由得有些疑惑,趨前幾步打量著那梅子酒道:“錢姨娘以往釀梅子酒從來不給小姐送,怎麼今年一反常態,竟然送起酒來了。”
沈薑然並不以為意:“你在沈府這麼久,根紅頂白的事情見的還少麼?”
清玉頷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著道:“往日總聽老夫人說錢姨娘的梅子酒釀得極好,幾乎可與貢上的酒並肩,不曉得是什麼味道?”
聽她這樣說,沈薑然便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因笑道:“你若是不怕有毒,盡管打開喝,要是喝著喜歡,全送你就是。”
清玉自然高興,謝了恩便到了一小杯,正要送入口中,忽然想起什麼,又看向沈薑然:“小姐當真不嘗一口麼?光是聞聞都這樣香,喝起來味道必然更好,奴婢雖然不喜歡錢姨娘,但對這酒,倒真是說不得壞話。”
她並不知,沈薑然前世已經喝過這種酒,而且還因此吃了苦頭,所以對此實在沒什麼興趣。
便道:“你盡管喝吧,莫管我了。”
但這麼說著,心中到底不放心,還是湊過去看了一眼,隻見酒水極是清澈透亮,隻是稍微湊近一點,便悠悠有一股酒香撲鼻而來,不僅如此,青梅酒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的確是好酒不錯。
錢氏當初正是因此酒才得以嫁入沈府,榮寵不斷,故而每年她都會泡青梅酒送給府中眾人,但她精力有限,並不能泡製出太多的酒,故而對於沈薑然這種不甚得寵的小姐,便不送,美名其曰是年少不得喝酒,但沈伊人卻每年都喝得不少。
清玉淺嘗一口,隻覺入口微酸,卻回味甘甜。她從未喝過這樣的好酒,便倒了一杯遞給沈薑然:“小姐也嘗一口吧,味道真是不錯,奴婢已經嘗過,想來不會有問題。”
她這樣執著,沈薑然也就沒有拒絕,抿了一小口。
可酒入口中,她卻發現這酒的味道與記憶中似乎不太一樣了。
於是連忙轉過身去看著那壇酒,湊過去輕輕一嗅,眉頭略微一皺:“這酒有問題。”
清玉一怔,疑惑道:“應當不會吧,這酒是錢姨娘讓翠萍親自送來的,想必府中其他主子也有,要在這壇酒上做手腳,隻怕不容易。”
沈薑然拔下頭上的簪子,往酒壇中一插,似乎碰到了什麼阻力,她忽然冷笑一聲,將一個青梅刺在簪子上取了出來。
“你當真覺得不容易?”
清玉不明所以:“錢姨娘即使再蠢,也絕不會用如此明目張膽的手段謀害小姐,若是叫咱們抓住把柄,她豈非百口莫辯?”
沈薑然將那青梅掰開,露出裏頭扁圓的青梅核:“你瞧這是什麼?”
清玉低頭一看,卻依舊不甚明白:“青梅核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若告訴你,旁人的酒裏絕沒有青梅核,隻送來給咱們的這一壇酒裏有,你又做何想法?”
清玉愣了片刻,細細打量著沈薑然的神色,不由得心生疑惑,想了半晌,還是搖頭:“恕奴婢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