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薑然的麵上仍舊帶著委屈和小意，她本就生得貌美嬌憐，如今顰眉蹙頞，更是叫人從心底裏憐惜不已。

　　老太太看了也免不了心疼，於是柔聲安慰：“莫擔心了，好孩子，皇貴妃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絕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輕看於你。”

　　沈薑然依舊不肯說話，卻悄悄向清玉施了一個眼神，清玉會意，立刻趨前道：“老夫人，小姐昨日所受的委屈全是錢姨娘所賜，若不罰她，府中的下人知道了，日後豈非更不將小姐放在眼裏了。”

　　話音剛落，沈薑然立刻嗬斥道：“清玉，錢姨娘是伊人的生母，祖母已讓她跪在院子裏了，若再重罰，伊人的麵子又怎麼掛得住？”

　　老太太微微一怔，輕輕抿唇，目光卻在皇貴妃派人送來的綾羅綢緞上停留了片刻，又回過頭看向沈薑然：“伊人不過是庶出，即便抬了嫡女，與你也斷然不能比較，況且她如今也不該與錢氏來往過甚......”

　　頓了頓，似乎費了極大的思量，對身側的鴛鴦道：“從今往後，不許錢氏再與伊人他們姐弟兩人私下來往，還有這公中中饋之事，也不用她再打理了。”

　　鴛鴦似乎也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免道：“可是自從二夫人去世之後，公中中饋之事一直都是錢姨娘在打理，下人們也都習慣她的行事作風了，若要忽然換了她，隻怕下人們不習慣，也一時找不到合適接替的人。”

　　老太太抬了抬手：“莫說了，以後這事交由薑然打理。”

　　鴛鴦與清玉瞪大了雙眼，沈薑然卻絲毫不意外，仿佛一早便料到一般，卻仍裝出驚訝的模樣：“祖母，您放心交由我來做？”

　　老太太道：“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以前你母親在時，將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我都看在眼裏，這些年來你也時常在錢氏跟前走動，想必對此也知曉一二，正好讓你試煉，往後嫁入燕王府，也不至於太手忙腳亂，壞了沈家的教養。”

　　沈薑然點一點頭：“祖母說的是。”說罷，抬手將鬢邊一縷發絲勾到耳後，清玉看見她袖口海螺珍珠做的盤扣，想起之前清點賀禮時發生的事情，又再插嘴。

　　“老夫人，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老太太淡淡道：“什麼事？”

　　清玉道：“前夜奴婢替小姐清點賀禮時，發現赫連府送來的賀禮似乎是從沈府出去的。”

　　老太太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回事？”

　　清玉解釋道：“赫連府送來的賀禮是一盒金瓜子，可奴婢卻在這盒金瓜子裏發現了三少爺袖口的盤扣。”

　　“一顆盤扣而已，說不定是有所相似，你可不要亂說。”

　　清玉微微一謁：“奴婢不敢亂說，那盤扣是海螺珍珠所製，這海螺珍珠極為難得，是貢上的東西，皇上也隻得一盒而已，全數賞了二老爺，二老爺孝敬給了您，您疼惜孫兒，一人平分了兩顆，前些日子三少爺弄撒了三老爺賞給錢姨娘的金瓜子，還不慎弄壞了扣子，便將扣子放入金瓜子中，說日後縫上，那時鴛鴦姐姐也在場的。”

　　老太太眉頭蹙地更深，似乎想起了這麼回事，又問鴛鴦：“可有此事？”

　　鴛鴦點點頭：“確有其事。”

　　老太太冷哼一聲，怒極反笑：“好呀，好個錢氏，自她掌家以來，總在中饋上扣扣索索，我原以為她是外室，出生也不夠好，所以不如你母親有大家風範，未曾想，她是中飽私囊，將虧待了沈家的東西都便宜母家去了。”

　　她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在她跟前最得寵鴛鴦也唬了一跳。

　　沈薑然與清玉對視一眼，麵上無喜無怒，似乎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老太太瞪了跪在門外的錢氏一眼，對沈薑然道：“從今日起，府中大小事務一並交給你來打理。”

　　清玉唇角一彎，心中暗喜，正等著沈薑然答應，可沈薑然卻搖了搖頭：“祖母，還是暫時讓錢姨娘打理吧，薑然身子不好，按照長幼之序，黛容姐姐要先出嫁，薑然從沒做過這些，怕做不好。”

　　老太太這時才想到這一茬：“倒是，皇貴妃若來提親，黛容必要先嫁出去，你這樣年輕，籌備婚禮又煩雜......”說著歎了口氣：“也罷，還是讓錢氏先掌著，不過日後要盯緊些。”

　　“祖母做主就是。”

　　沈薑然微微一福，閑聊兩句便帶著皇貴妃的賞賜退了下去。

　　回到房中，沈薑然登時變了臉色，對清玉道：“你方才太沉不住氣了，居然提起赫連府的事，差點壞了我的計劃。”

　　清玉沒防沈薑然另有計劃在身，心中又是驚訝又是自責，“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不知，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薑然也不忍心怪她，抬了抬手：“算了，我知你是為我好，方才祖母要將中饋之事交予我打理，你高興壞了吧？”

　　清玉小意道：“這是喜事，奴婢怎麼能不高興，能掌公中之事，對小姐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奴婢方才說那些，也是怕老夫人反悔......”

　　“你要說，也不該那個時候說，祖母疑心極重，你當著她的麵嚼舌根子，你以為她會信幾分？況且，先前她才剛說要將沈家交給我打理，你便說了這些，換做是你，你心中作何想法？”

　　清玉這才恍然大悟，不由更加自責：“是奴婢不好，沒有考慮清楚，險些害了小姐。”

　　“你能反應過來，倒還不算太笨，”沈薑然坐下來倒了杯茶：“眼下也好，祖母對錢氏起了疑心，往後錢氏也不能再借著掌家身份狐假虎威，中飽私囊，稍有不慎，下場絕不會比今日好受。”

　　她扶起清玉：“我也不是要怪你，隻是你日後可別這樣衝動了。”

　　清玉連連點頭：“奴婢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衝動，行事太魯莽，卻也是為了小姐好，小姐莫要生氣。”

　　沈薑然道：“我還不曉得你，我若要生氣，早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