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眾人離開了錢姨娘的院子，清玉心有不甘，可又不甘隨意開口，隻跟在沈薑然身後大氣不發，暗暗生著悶氣。

　　回到房中，沈薑然安慰了那丫鬟，又打賞了幾人，才對一旁站著不說話的清玉道：“你的嘴都噘得能掛油壺了，誰惹著你了？”

　　清玉輕哼一聲，看著沈薑然：“沒人惹著奴婢，奴婢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小姐這樣輕易就放過她們去了，三夫人不是正要回來了，咱們現在告訴三夫人，要她給小姐主持公道不好嗎？為什麼要這樣忍氣吞聲？”

　　沈薑然抬眸看她一眼，微微歎息：“你的性子就是太急躁，什麼事情都巴不得早些解決，半點沉不住氣。”

　　清玉心中委屈：“我也是為了小姐好，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咱們還要這樣忍氣吞聲，不是告訴她們，咱們好欺負嗎？”

　　沈薑然聽她這話，簡直哭笑不得，隻瞥她身後一眼：“去把門關上，我跟你說道說道。”

　　清玉聽罷，連忙去關了門，回身來又替沈薑然倒了杯茶。

　　“我今日是以退為進，可不是忍氣吞聲。三嬸什麼性子，你也清楚，平日裏隻知道燒香禮佛，身子又弱，不然的話，這府裏公中何曾輪得到錢氏主持，今日縱使將這事兒告訴了她又怎麼樣，左不過嗬斥錢氏幾句。”

　　沈薑然歎了口氣，目光放遠：“這些年來錢氏掌管家中大小事務，下人們個個以她為尊，若三嬸罰了她，隻怕下人多有不服，到時候反而令三嬸難做。”

　　她想得長遠，聽完這些，清玉不由微微點頭，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有個疑問：“既然三夫人管不了，那何不告到老夫人那裏去，老夫人說的話，府中總沒有人敢反駁了吧？”

　　這些沈薑然又如何沒有想過，她隻搖頭：“咱們去告有什麼用，祖母多寵愛沈伊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隻要沈伊人沒倒，錢氏就不會受到太大的懲罰，況且那匪徒怎麼也不肯供出錢氏，多半是收了好處，又是赫連家的人，要借此扳倒錢氏，是沒邊兒的事。”

　　清玉越聽越著急，臉色都變了：“那咱們就任由她們欺負到頭上來嗎？今日的事躲過了，明日後日又怎麼辦，總不能日日都提心吊膽？”

　　可是她們現在又何嘗不是日日提心吊膽。

　　重活這一世，沈薑然就沒有想過能有一天安穩日子，什麼大風大浪上輩子沒有見識過，淩遲而死，滿門抄斬，她受過的苦難，可遠遠不止這些。

　　不過這些，清玉全都不知道，她隻以為沈薑然還是從前那個嬌慣的小姐，自然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

　　其實沈薑然心中也明白，對此不勝感激，不過清玉的性子實在太衝動了，若任由她這樣下去，始終不是好事。

　　便握了握清玉的手，耐心地勸道：“遇事不要太急躁，沉得住氣，才能贏得長久。”

　　她瞧一眼窗外緋紅的落葉，對清玉微微一笑：“你找人將那賊人送出府，再將我今日的遭遇透露出去，明日自然會有人來替我撐腰做主。”

　　清玉似懂非懂，還是應聲退了下去。

　　翌日，沈薑然去給老太太請安，卻刻意起得遲了些，清玉一看天色，見她不急不慢的樣子，心中擔憂的不行。

　　“小姐，日頭都這樣高了，您才起來，老夫人要不高興了。”

　　“莫慌，”沈薑然坐在梳妝台前上妝，不急不慢道：“再等一刻鐘。”

　　清玉無奈，收拾了衣裳過去給她梳頭，見她臉色比起昨日有些蒼白，心中不由一驚：“小姐，你的臉色怎麼這樣差，要不要叫大夫來瞧瞧？”

　　沈薑然將妝粉放入妝奩：“你也覺得我的氣色不好？”

　　聽她這麼問，清玉似乎明白了什麼，皺了皺眉：“小姐，你難不成是故意畫成這樣的？”

　　沈薑然卻沒說話，隻是一笑了之，隨後便起身，穿上外衫大搖大擺地往慈寧堂去。

　　哪知剛到門口，便見眾人神色凝重，清玉很是疑惑，抬眼看看沈薑然，卻見她跟沒事人一般，更是不明所以了。

　　兩人才入院中，便見錢氏跪在正當中，此時日頭已高，不似清晨那般涼爽，她身上穿的又是厚密不透風的料子，也不知跪了多久，但額上已滿是細密的汗珠。

　　身側幾個丫鬟悄悄地看一眼沈薑然，她麵色輕蔑，並不正眼看錢氏，隻用眼角餘光淡淡一掃，但錢氏那怨恨至極的眼神，卻叫跟在沈薑然身後的清玉汗毛直立。

　　眼見自家小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清玉總算明白昨日沈薑然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剛一進門，老太太便向沈薑然招手：“好孩子快來，聽說你昨日可受委屈了。”

　　沈薑然緩步上前，低著頭，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的麵容，見她麵色蒼白，眉頭一皺，頓時緊張起來：“怎麼臉色這樣差，可是昨日受驚了所致？”

　　清玉見狀，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插嘴道：“老夫人也知道昨日的事麼？小姐還說怕老夫人擔心，不許奴婢多嘴。”

　　老太太看她一眼，麵色一暗：“你家小姐脾氣好，受了欺負也不出聲，你怎麼還聽她的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說，若不是皇貴妃派人來，我還不知道我的孫女受了這樣大的委屈。”

　　果然是因為皇貴妃的緣故，老太太才會對沈薑然如此上心，沈薑然心中不禁冷笑。自己這個親孫女竟還比不上旁人的一句話，世態炎涼，人情薄淡，原來血親亦是如此。

　　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也不太在乎這些，隻是佯裝驚訝，對老太太道：“怎麼連皇貴妃也知道這事了，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傳出去薑然要怎麼辦才好。”

　　說著假意以手絹拭淚，老太太連忙安慰：“好孩子不用擔心，祖母已將事情都問清楚了，皇貴妃的人方才也在一旁聽著，眼下回宮稟報去了，想來不會對你有何偏見，這不是，皇貴妃賞了你些綾羅綢緞，要你製成衣裳穿著去宮裏見她，還說不日便會派人前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