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薑然隻覺喉間堵著什麼,一時說不上話。昨日她才當眾拒絕了納蘭錦澈的好意,原以為他會收手,沒想到連琳皇貴妃也牽扯上了。
琳皇貴妃自入宮以來便盛寵不倦,不過短短十年已從才人擢升為貴妃,誕下納蘭錦澈之後,更拔擢為皇貴妃。皇貴妃位同副後,一般皇後尚在不會輕易冊立,由此可見皇帝對她的寵愛之深。
若隻有一個納蘭錦澈,沈薑然不想嫁倒還好辦,偏偏皇貴妃插手進來,如此一來,個中牽連甚廣,已不是她一人能權衡左右的事了。
她竟不知納蘭錦澈何時對自己動了心思,重生以來,處處小心,也並沒有與他接觸過,昨日他出現在及笄大禮上,沈薑然已然意外不已,未曾想,今日之事才更叫人震驚。
“傻丫頭怎麼不說話,不會是高興瘋了吧?”老太太見她愣怔,伸手在她眼前一晃,笑容滿麵:“咱們沈家,總算也有個皇親貴胄做女婿了,你給沈家長臉。”
說著,看了一眼身側的沈伊人,又對沈薑然道:“沈家三個女兒,黛容父母在世時,已定了婚約在身,雖不是皇親貴胄,好歹父輩也是上三品的官兒,我也算放心。如今你被皇貴妃看中,日後前途無量,可是伊人還沒個著落,你做姐姐的,可千萬記住,往後要替你妹妹留意一二,也給她找戶好人家。”
沈薑然心中冷笑,她這還沒出嫁呢,老太太就忙著讓她替沈伊人留意,合著她嫁到王府,就是為了替沈伊人牽線搭橋,釣金龜婿的嗎?
“祖母說的薑然都記住了,”沈薑然微微一笑,眼底神色卻有幾分疏離冷漠:“伊人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會為她多多留意,她嫁得好,沈家門麵兒上也有光不是。”
回過頭,淡淡地瞥一眼沈伊人,她正氣鼓鼓地坐在一旁,回見沈薑然,臉上倒勉強有了笑容,直到老太太轉臉喚她,她才立刻換上一副溫柔聽話的神色。
“伊人,你可要多謝你二姐,日後多與她相處來往。”
“祖母,伊人知道了。”
她低頭淺笑,將所有不開心全都按捺在心頭,當著老太太的麵,不論她心中多麼不悅,都一定要扮作乖巧懂事的樣子,因為這個家裏,母親倚仗著她,而她所能倚仗的,便隻有老太太一個。
此時日頭漸高,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錢姨娘借故離開,沈薑然被老太太按在身邊說了好一會兒話,約莫一二個時辰,才放眾人離開。
出了院門,沈林軒跟著沈薑然走出許遠,直至沈薑然回頭主動喊住他,他才開口說話:“姐。”
他立於陽光之下,容色清俊之中更帶幾分英氣,輪廓剛毅分明,目光炯炯,睫毛翕動地頻率極快,似乎有些緊張。
沈薑然見他腰間蹀躞掛著自己送他魚腸寶劍,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欣喜,便主動向他走去,柔聲應道:“我在。”
他抬起頭,用那雙與沈薑然如出一轍的流眄美目同她對視。
“你真要嫁給燕王麼?”
雖然他的語氣有些冷漠,可略帶顫抖的尾音卻暴露出他緊張而擔憂的心情。
沈薑然淡淡道:“不曉得,若他非要娶我,我區區一個弱女子,斷然無法扭轉乾坤。”又微微一笑:“你這樣關心我,不想我嫁人麼?”
沈林軒別過臉:“我隻是隨口問問,你嫁不嫁人,與我沒什麼幹係。”說罷,轉頭便走。
沈薑然心中甚至歡喜,卻又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弟弟,有時候確實令人好笑。不過他今日肯叫住自己說這些,想來心中與自己也沒那麼生分了吧?
回到院子裏,錢氏忽然派人來將清玉叫去領月例銀子,清玉眉頭一皺,抱怨了兩句:“不是還有兩日,怎麼這個月這樣早?”
沈薑然雖然也覺得奇怪,但還是讓她跟著去了,自己則準備回房。正要推門進去,忽見今早夾在門縫中的那條手絹不見了,不由心生疑惑。
有人進過自己的房間?
她甚至擔憂,打算趕緊進門瞧瞧狀況,可轉念一想,忽又產生了別的想法,便折身去外院叫來幾個下人,先讓一個小丫鬟進門。
哪知道小丫鬟剛進門沒多久,便忽然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緊接著屋內便傳來雜亂的響聲,沈薑然心道不好,立刻讓幾個下人衝進門去。
眾人破門而入,隻見一個衣衫不整地男人正將小丫鬟壓在身下,一手已扯爛她的裙擺,小丫鬟嚇得花容失色,幸好幾個下人上前將那男人鉗製住。
沈薑然拿起披在屏風上風衣披在小丫鬟的身上,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了,放心吧。”
這時,清玉也回到院中,見次情景,嚇得大叫一聲,連忙跑到沈薑然身邊,麵色十分焦急:“小姐,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你放心,我沒事,”沈薑然安撫她:“你不是去拿月例銀子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清玉歎一口氣:“快別提了,走到半道上,錢姨娘才派人來說是記錯了日子,叫我回來,沒成想我一回來就看到這些事。”
她瞪一眼那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小姐,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可一定不能放過他,”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麼,對沈薑然道:“小姐,我瞧這男人怎麼有點兒眼熟。”
沈薑然點一點頭,也認出他來了,因看了眼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丫鬟:“你拿身衣裳給春兒換了,咱們帶她和這男人去錢姨娘那兒走一趟。”
清玉應了聲兒,找來身衣裳給她換了,扶著她跟在沈薑然的身後,一行人興師動眾地往錢姨娘的房裏去了。
這時候錢姨娘正與沈伊人在閑聊,兩人有說有笑的,下人匆匆來報,說沈薑然綁著一個男人前來,錢姨娘的手微微一顫,將調羹摔在了地上。
沈伊人不明所以,隻是見母親這樣緊張,不由得有些疑惑,輕輕按住母親的手道:“姨娘,她不過是給皇貴妃看中罷了,能否嫁的過去還沒成定數,你何必這樣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