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動不動,“我看看這盤棋能下多久。”
“換班。”甲沒理她,知道依著她的倔脾氣是不會挪地方的,班照常換了,她還蹲在那。
寅守在暗處,一邊看看淡然自若下棋的主子,一邊看看執拗的癸。雖然她一直否認,但是她對主子那點小心思他還是有感覺的。“你找主子有事?”
她一動不動:“嗯。”
“回去等吧,主子今天......興致似乎很高。”
她依舊一動不動,連話都懶得回了。
寅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
夜風蕭蕭,楊柳依依,兩人似乎終於盡興,才客套著起身。
“四殿下棋道頗深。”林小姐微笑著讚道。
袁曜辰淡淡道:“哪裏哪裏,林小姐能勝一籌,本王還是輸了。”
林小姐淺笑著看著石桌上那盤棋:“我說的棋道頗深,就在此處。”她看著袁曜辰,那人名為把她送過來,讓袁曜辰護著她,實則是想試探下他的虛實。
其實還有一層意思,他沒說,但是她知道。
若是袁曜辰能對她一見傾心,就再好不過。那這個四王爺就徹底成了他們的人。
過來之前,她還對這個王爺不以為意,隻不過短短幾天,這種感覺就模糊了起來。她從小被訓練,一言一行都極為妥當,容貌更是不用說。隻是他一直都對她若即若離,從不肯讓她再靠近半分,隻當她是一個普通的客人,每日盡地主之誼。
“林小姐說笑了,是本王棋藝不精。”
女子沒再多言,話說到此處已經夠了。隻是離開的時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袁曜辰打發人送走她以後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這女人還真是厲害,這才在他府中住多少日子,就能發現端倪。
癸到他身邊的時候覺得不對。“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看著林小姐離去的方向,袁曜辰好像在提防她?
“沒怎麼。”他收回目光。
癸從懷中掏出一張:“這是我擬的名單。”上麵清清楚楚的標記了當天的人員配合。
袁曜辰滿意的點了點頭,和他理想中的相差無幾。
他總覺得她懶洋洋的不喜歡思考,白白埋沒了自己的聰慧。看來以後還是要多給她些壓力。
“坐一會吧。”他一個一個撤了棋子,對她說。
癸不情不願:“我又不會下棋。”
王府的廚房今兒也許打翻了醋壇子,空氣中隱約飄著一絲酸味。
月光打下的陰影中,袁曜辰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將棋子重新收好。“你想學,我教你。”
那個女人說的對,他的棋藝爐火純青,之所以輸,不過是故意的。甚至贏多少輸多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才不學呢。”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她看著夜色,袁曜辰在看她。
癸猶豫了半晌,才說道:“我覺得你在防著她。”
“怎麼說?”袁曜辰收回目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渾不在意的說。
癸聽見他這樣問,向前坐了坐。“你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既然你要防著她,為什麼還把她留在府裏?”
袁曜辰看著她著急的樣子甚是可愛,有心想讓她再多為她著急一會。 癸見他不說話有些捉急,雙手一拍桌子:“你倒是說話啊。”
袁曜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這樣子著急的好像下一個動作就要從座位上竄起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一個女人,還壞不了什麼大事。”
癸冷不丁的被他這般親近,麵具後的俏臉刷的一紅。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哼,我看你是看上人家姑娘美色了吧。”她模模糊糊的嘟囔。
“嗯?”袁曜辰沒聽清。
癸心煩意亂的站起來,“沒什麼,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和我又沒有關係。”怕他被人迷惑了,結果他還這麼不在意,真不知道自己沒事亂操的什麼心。
不想和他再談下去給自己添堵,足尖一點,就要飛走。沒想到身子剛騰到半空就被人一把給拉了下來。
癸隻來得及回頭瞪了一眼袁曜辰,忙降低重心,右腿穩穩紮在地上,才不至於狼狽的掉下來。
“幹嘛?”她怒目而視,氣呼呼的說。
袁曜辰本來是想告訴她事實,也好讓她放心,可是剛剛看到她比以往更加紮實的下盤忽然起了別的心思......
“打一架?”
癸神情怪異的看著他,不知道好好地這又是抽的哪門子的瘋,不過她倒是手癢的緊,樂意奉陪。
當初被慘無人道的甲訓練之後不服的去找他打架,每次都被虐一遍回去接著訓練,不知不覺間,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再跟他切磋過了。
“你確定?”癸咬牙問道,這幾年實戰她的本事可是每一天都在漲,更別說袁曜辰剛才還惹了她,“我可不會手軟。”
袁曜辰已經綁起了袖子,“也正好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幾斤幾兩。”
王府後花園假山原本的僻靜處,此刻卻稍顯熱鬧。不是有了聲音,而是人多了。
主子要出手打架,知根知底的幾個暗衛全都跑來湊熱鬧,連一向薄情冷性的甲都抱著自己的劍冷冷的站在一旁。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癸原本是想打得過怎麼說也要虐他一頓,打不過就溜之大吉,沒想到兄弟們的耳朵這麼靈,這才多長時間啊,就全都過來了。這下她是打得過要打,打不過拚了老命也要打。
女子一個旋身,妖嬈的身姿飄忽來去,宛若鬼魅。
袁曜辰隻是泰然自若的站在那,卻在她出手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她的本事真的是長進太多了。一片拳影中,袁曜辰目力一凝,猛地伸出手去,精準的握住了一片虛招中的那隻拳頭。
癸招式被看破也不慌,另一隻手迅速化拳為手刀,向袁曜辰的脖子切過去,逼得他不得不收手格擋。另一隻拳頭解放出來之後她不在用虛招,招式大開大闔,招招浩蕩淩厲,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
她一招招使出去,越發的酣暢淋漓。哼,叫欺負我,如今我就私報公仇,她每一招都銜接的天衣無縫,袁曜辰雖然防守的遊刃有餘,可是卻也沒能分出心思進攻。
甲在一旁看著癸的出手頗為滿意,到底是經過了實戰的磨煉,每一次出手都渾然天成,不同招式之間的切換也沒有阻塞,應變的也十分到位。隻不過......
這樣的身手,還不夠打贏主子,至於能堅持多久,就看她的能耐了。
袁曜辰不慌不忙的防守,任爾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散了吧,後麵的不用看了。”一直處於防守狀態的袁曜辰忽然出聲。
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已經過了近百招。黑白身影交疊,出手快的拉出虛影來。
同屬十二暗衛的人還能看清楚他們出手的軌跡,普通的暗衛隻能迷迷糊糊抓到一個大概的輪廓。激戰正酣,他們或看的津津有味,或看的急不可耐,突然間聽見主子這樣一句話,就像偷看活春宮正到火熱的時候人家突然把燈關了一樣。
哀嚎聲頓起。
隻不過除了癸還沒有人有膽氣忤逆袁曜辰的話。紛紛不情不願的撤出這片假山區。甲離開的時候深深的看了一眼還在打鬥的兩人,看似和之前相差無幾,實際上,他知道,癸的招式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
他們修的是刺殺的本事,講究速戰速決,最怕久戰。而主子修的是正大光明的武功,若是前期不能將他打敗,最後隻有反被虐的份。
甲的離開假山的最後一步,身後忽然起了一陣風。
癸手上的攻勢被這陣風帶的一歪,同時她也驚駭的忘記了動作。
武功之極,起於人,應於自然,招式速度是判斷強弱的標準,而引得自然變化,就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她十二萬分不解,她這些年無論實戰還是訓練就沒放下過,袁曜辰每天忙著勾心鬥角,一堆雜七雜八的事來煩他,他武功怎麼還進步的這麼快。
下一個念頭是:“幸好,他把暗衛都趕走了,要不然今天丟臉簡直丟大了。”
“別分心。”頭頂一個冷冷的聲音,還有一個帶著淩厲風聲的手掌。
癸被這聲音說的一個機靈,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側,強行避過那一掌,可轉而,袁曜辰的攻擊又在下麵等著她。
這一回,輪到她輪番招架。
“對戰的時候分心,若果你麵對的不是我,早就死了!”袁曜辰冷聲說,他的攻勢沒有狂風暴雨那般狠辣犀利,卻如大江大河驚濤拍岸,氣勢磅礴。
癸心裏有苦說不出,麵對的是別人,哪有像你這麼厲害的啊。她緊緊地抿起紅唇,神經緊繃,既然正麵對抗不過他,那就見招拆招,來一招拆一招,來兩招拆兩招。他再厲害,又沒有三頭六臂。
袁曜辰見她認真的樣子,原本沒有表情的臉色柔和了一些。
驚濤浪湧,她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翻滾的一葉小舟,飄搖不定,仿佛隨時都會沉沒,可風暴過後,你會看見,那葉小舟還在那裏。
癸每出一招都極其認真,一個防守不當,那驚濤駭浪就會順著空隙一往無前。隻是隨著招式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她有些精神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