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一是哪個皇子的美人計呢?”腦海中又一個小人跳出來。
“是不是美人計也不是你該擔心的,你隻是個暗衛。”那小人不甘示弱。
“是美人計的話豈不是會影響他的大業?”另一個小人說道:“袁曜辰失敗了,他們不是要一起完蛋?”
癸還是看著那兩個人,無奈他們隻是相對而坐,隔得遠又瞧不出什麼端倪。
另一邊,袁曜辰察覺到遠處的目光,輕輕向她那邊看了一眼。看她坐立不安的樣子有些頭疼,這死丫頭,傷還沒恢複好怎麼就跑出來了。
他心中記掛著事,又不好拂了林小姐麵子,隻能虛虛應付幾句。回頭再找你算賬。袁曜辰最後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癸,暗暗想道。
癸沒停留多久,就早早回去了。一路上覺得自己鬱悶的好沒有道理,還白白辜負了美食。
她說服自己的時候理所當然,可是第二天再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好奇心。
昨天遠遠的看著,並未發現女子風姿綽約。今日她走在袁曜辰身邊,一身水藍色長裙,微微曳地,每邁出一步,裙角就蕩漾出一圈清波,煞是動人。
她和丁守在暗處,看那女子一舉手一投足,處處透著優雅,每個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淡雅如蘭,和一身清貴氣的袁曜辰走在一起,都不見得遜色幾分。
“這個漂亮姑娘是誰啊。”癸悄悄戳了戳旁邊的丁。
丁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聽說這兩天才來,府上的人都叫她林姑娘。”
“王府怎麼會平白無故多出個人來。”癸盤算著,昨天在福滿樓見到兩人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沒想到居然是王府裏的人。
她心思飛快的轉,丁戳了下她的腦門。“想什麼呢,老老實實值班。”
癸做了個鬼臉,“哦。”心裏卻像長了草一樣,好不容易挨到換班,她一溜煙跑去找寅,本來找頭兒能了解的更清楚,不過她知道以甲的脾氣多半會鄙視的看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
寅前兩日當值,見她過來問,有些訝然。“你不認識她?”
癸一頭霧水,那女子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之流,她怎麼會認識。
“三天前不就是你把她帶回來的嗎?”寅疑惑的說:“你不記得?”
癸一愣,她救回來的?那個女乞丐?她看了看遠處和袁曜辰談笑風生的優雅女子,實在是難以把她和那天衣衫襤褸的落魄乞丐聯係在一起。
“這兩日她一直和主子在一起。”寅也向那邊看了看,“主子隻是說姓林,至於這姑娘什麼來曆,誰都不知道。”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應該也是誰家的小姐吧,這般風姿就是比起張宰相的小姐也不遑多讓。”
癸搖了搖頭,大家閨秀怎麼會膽子大到那個程度,她可是記得這姑娘被一群殺手圍住連聲音都沒有顫抖。
袁曜辰透露的信息隻有這些,那姑娘離開了他更是三緘其口,隻是她行事得體,短短幾天就討得了府裏人的歡心。
癸每日護衛在暗處,也漸漸消了對她的疑慮,如果是奸細,總會露出馬腳,可這幾天她一直本本分分的跟在袁曜辰身邊,著實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她的顧慮沒了,卻被袁曜辰叫了過去。
還是夜半的書房,還是鍍在燈火中熟悉的身影。
“你的傷好了?”他先是問。
癸點點頭。
“那你最近怎麼怪怪的。”
癸眼神閃了閃,沒想到這都被他察覺到了,她想著怎麼應付袁曜辰,卻錯過了他眼中的光。
“沒有啊。”她無比真誠的說,“我這兩天深刻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工作一絲不苟,小心謹慎......”
袁曜辰抬手擋住了她即將要來的滔滔不絕。
“馬上中秋了,我與林小姐要出門賞月。這次出行的暗衛由你選,再出差錯,還是要挨板子。”
癸縮了縮腦袋。“為什麼是我啊,這種事不應該找甲嗎?”她隻覺得屁股上麵有好多板子在等著她,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妙。
“因為別人從來沒讓我費過心。”袁曜辰沉聲說。
癸不知道哪裏又惹得他不高興,隻好又拿出承認錯誤的誠懇態度,低眉順眼的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告訴我,你可不可以。”他探手取下了她的麵具,露出女子精致如白玉的臉。
黛眉如遠山,一雙眼眸如黑曜石,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仿佛滿室溫暖柔和的色調都因為她明麗了許多。
她沒回那個問題,反而直直的看著他。“麵具摘了,我可就不給你打工了。”她玩味的說,眼角翹起的弧度更大,紅唇彎彎,有萬種妖嬈風情。
袁曜辰看著她不語,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惦記著要離開,而且還是十幾年堅持不懈的惦記。“摘不摘,你都得留下。”他晃了晃手裏沾了一點她的溫度的麵具。“它除了讓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被人認出來,什麼作用都沒有。”
癸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麵具,鄭重其事的說:“它還代表,我會幫你。”她和這麵具相伴了許多年,有時候隻記得麵具的樣子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模樣。她記得當時還是少年的他把麵具遞到自己手裏,他說,我要把那個自私自利的昏君拉下馬,你願意幫我嗎?
她當時隻問了一句話:“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上,會不會以天下百姓為重?”
他說會,她就戴了這個麵具好多年。
後來她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恨他的父皇。
她的母妃出身並不算很高,當今皇帝即位之初朝堂勢力和後宮牽扯不清,錯綜複雜,皇帝為了自己的寶座安安穩穩,權臣之間互相製衡,就犧牲了他母親,任由如今的皇後將她迫害致死。
他母妃沉井的時候,他才六歲。
從那以後,他開始沉默寡言,皇後害他,他默默躲過去。兄弟們排擠,他裝做不爭不搶,對那個九五之位一點心思都沒有,這樣過了很多年,他們對他放下心來。誰都沒察覺,當年那個沉默的小男孩隱忍了許多年,已經羽翼漸豐。
癸遇見他的時候,暗衛隻有十一個,她是第十二個。
此後天幹地支滿,成了他的貼身護衛。
“你還記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回想起了當時的情狀。
他知道癸是一個念舊的人,她記得很久遠的美食,很久遠的人和事,他希望她念舊,同時也有些擔心,他們少年時相遇,可她的舊裏,仿佛有太多的東西他不了解,也接觸不到,遙遙的來自另一個世界,遠遠地望著卻觸摸不到。
覺得氣氛有些沉重,癸接過他手中的麵具,莞爾一笑:“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會辦好的。”
他含笑點頭,癸卻一把把麵具扣在臉上,不著痕跡的擋住臉頰上的嫣紅。一向清冷的袁曜辰一笑起來真的是太......太無法形容了......
她再去偷偷看一眼,剛剛的笑容已經煙消雲散,了無蹤跡。
“你還是戴著麵具安全一些。”袁曜辰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摘下麵具的她一笑就能動人心魄,難保不會被其他人覬覦。萬一他那兩個兄長哪一個色心一起,投其所好,把這迷迷糊糊的傻姑娘帶跑了怎麼辦。
“啊?為什麼?”癸沒有跟上他的腦回路,傻傻的問。
“沒什麼。”袁曜辰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時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過幾日就是中秋,萬萬不能出差錯。”
癸被他的一本正經唬住,同樣嚴肅的點了點頭。
至於去的人選,嘿嘿,山人自有妙計!
第二日,癸湊到甲身邊,甲正練功,沒理她。她像模像樣的清了清嗓子,學著袁曜辰平日的腔調。“頭兒,他和林小姐中秋出行,著我安排一下護衛的人選,你去走一趟吧。”說罷用眼角餘光看了看正在練功的甲。
他緩緩收了動作,站的筆直。“既然是主子出行,我自當跟隨。”
癸壓下臉上的笑容,就知道頭兒最吃這一套。“為了安全起見,你還要選幾個普通暗衛隨行。”
甲皺了皺眉,沒理她,繼續練功。“我會去,但是安排人是主子交給你的任務,你自己選去吧。”
癸抽了抽嘴角,終於不再淡定,“頭兒,咱們兄弟之間你不要算的這麼清楚吧。”她有選擇而恐懼症,一萬個不想選人。
甲一拳打出去,身體一側,讓過了她來套近乎的手。“我跟你可不是兄弟,你是女的。”他淡淡地說。
癸:“......”
這時候你跟我分男女了,當年訓練的時候你怎麼說一視同仁呢。
鄙視之。
沒辦法,十二暗衛之首是出了名的鐵打的心,誰都說不動。
她把一堆名字寫出來之後對著那張紙發呆,沒用很長時間,硯台裏的墨還沒幹透,她就提筆圈出了幾個名字。
又細細想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才去跟袁曜辰彙報。
那廝正花前,月下,美人,下棋。
癸蹲在暗處,靜靜等著,一直到月上柳梢頭,下棋的還在下棋,她一動不動。
甲來叫她換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