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哇塞，好漂亮的小床啊！”

　　“哇塞，我們家兩層樓哦！”

　　“哇塞，自來水好好喝！”

　　彎兒不斷奔跑著，房間的角角落落，傳出甜脆稚嫩的歡呼聲。

　　紅燒肉香味誘人，依然難以讓彎兒停住腳步，柳飄絮想拉住小家夥，卻做不到。

　　彎兒太開心了，又跳又唱，柳飄絮卻偷偷抹眼角。

　　不用擔心羊肉串了，陸鳴目光隨著彎兒變動，嘴角掛著幸福笑容。

　　有家的感覺真好！

　　有女兒真幸福！

　　“你應該早點兒租房子，價格又不貴！”

　　想想女兒先前居住的工棚，陸鳴心尖顫抖，低聲埋怨柳飄絮。

　　“價格不貴？”柳飄絮如遭針紮，眼神憤怒反問。

　　“你知道一斤豬肉多少錢？”

　　“數字化時代，沒有文憑，找一份工作多難，你知道嗎？”

　　“生下彎兒之後，沒有奶水，一袋進口奶粉多少錢，你清楚嗎？”

　　陸鳴發誓，從昨晚到現在，這是柳飄絮講話最多的一次。

　　原本值得開心的事情，現在——陸鳴啞口無言，隻能擺手告饒。

　　傭兵賺錢看似容易，那是用性命賭博。要麼完成任務，得到金錢；要麼躺在臭水溝裏，成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成名之後，金錢之於陸鳴來講，隻是一抬手的事情。可是，陸鳴很清楚，賺錢不容易。

　　五年的傭兵生活，陸鳴的心變得冰冷，思考問題的時候，簡單霸道，不允許任何人反駁。

　　在陸鳴想來，自己有錢之後，沒有積極主動聯係柳飄絮，那是為她安全著想，那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可是，麵對柳飄絮那氣憤目光的時候，陸鳴露怯了，或者說，知道自己想錯了。

　　如果彎兒因為營養不良夭折，或者柳飄絮遇到窮凶極惡之人禍害，等自己回來的時候，恐怕什麼都見不到！

　　柳飄絮還有一句話沒講，那就是——她不想離開帝西村，不想離開那個破爛石亭，因為她擔心自己突然回來！

　　“對不起！”陸鳴羞愧的想找地洞鑽進去，誠意滿滿的道歉。

　　“吃飯！”

　　柳飄絮眼圈泛紅，忍住委屈的淚水，扭頭，聲音嚴肅的呼喊彎兒。

　　彎兒停住參觀房間的小腳丫，瞧見媽媽真生氣了，做個鬼臉洗手，一聲不吭的走到餐桌邊等待吃飯。

　　道歉換來白眼，陸鳴尬笑，識趣的避開柳飄絮，洗完手，沉默的坐在彎兒對麵。

　　“咣當！”

　　飯碗當啷一聲落在陸鳴麵前，柳飄絮扭轉身，又將花貓飯碗放在彎兒麵前，拿起筷子，將紅燒肉放在米飯之上。

　　飄絮的情緒不太對啊！

　　陸鳴不喜歡研究女人心思。但是，陸鳴可以肯定，柳飄絮如此氣憤對待自己，肯定另有原因。

　　離家之前，飄絮雖然愛答不理，但態度沒這樣差啊！

　　難道——自己離開之後，有人來過，說了自己壞話？

　　肯定不是龍影！

　　難道，工地那對臨時夫妻來過？

　　汁多肉嫩，微甜卻不油膩，還是熟悉的紅燒肉味道。

　　陸鳴腦海裏呈現一幅深夜畫麵，孤兒院的廚房，大哥撬開門，自己躲在遠處放哨，柳飄絮鑽進廚房拿紅燒肉......

　　三人偷吃紅燒肉的場景仍在，可是，大哥杜洪已經不在了。

　　想到大哥杜洪，陸鳴心裏很不是滋味。五年了，害死大哥的凶手還未找到。陸鳴百分百確定，杜洪死在水泥車下，肯定不是意外。

　　必須立刻查清這件事，不管幕後指使是誰，都必須血債血償！

　　“哢嚓！”用力過猛，筷子居中折斷。陸鳴收斂心緒，繼續吃飯。

　　“噗——嘔——”

　　“嘔——哇——”

　　吃完飯，陸鳴正想起身，彎兒小嘴一張，飯菜四散噴出，隨之，身體抽搐，嘔吐不止，神色變得蒼白難看。

　　確切的講，幾秒鐘時間不到，彎兒的嘴唇已經變成黑紫顏色。

　　“彎兒！”柳飄絮尖叫起身，推開碗筷抱住彎兒，方寸大亂。

　　“去醫院啊！”柳飄絮急了，俏臉陸鳴未動，抱起彎兒就走。

　　“站住！”

　　陸鳴上前，摁住柳飄絮肩膀，目光落在嘔吐物上，臉色陰沉難看。

　　“肉毒素！彎兒中毒了！”

　　“你放屁！”晶瑩的淚珠成串滾落，柳飄絮低吼，“我沒下毒！”

　　“不是你！”陸鳴沒空解釋，高聲嗬斥。

　　“放下彎兒！我會解毒！”

　　“不行！立刻送醫院，我有錢！

　　“彎兒——彎兒——”

　　眨眼功夫，彎兒陷入昏迷，小腦袋壓在媽媽胳膊上，柳飄絮徹底崩潰，淚水滂沱。

　　“給我！”

　　事關女兒生死，陸鳴哪敢托大。手掌輕輕落在柳飄絮後背揉搓，後者雙手一鬆，彎兒落在陸鳴手裏。

　　接住女兒之後，陸鳴快速衝進房間解毒。

　　“陸鳴，我和你拚了！”

　　愣住數秒，柳飄絮回過神，懷裏空蕩蕩的，滿臉淚水的追趕呼喊。

　　房間之內，解毒已經開始，乳白氣息守住彎兒心脈，一絲淡淡黑氣順著指尖流出。

　　普通的肉毒素，應該沒有大礙。反複檢查多次，陸鳴鬆了口氣。

　　彎兒醒了，憋著小嘴，想哭，卻又不敢。柳飄絮握緊彎兒的手，愧疚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淌，緊張的盯著陸鳴。

　　“放心，沒事兒。”陸鳴抬起手，治療結束，瞧見柳飄絮那擔憂的樣子，拍拍肩膀安慰，語氣柔和解釋。

　　肉毒素，致命肉毒杆菌在繁殖過程中分泌出的細菌外毒素，有劇烈的神經毒性。資料顯示，肉毒素是迄今為止最毒的生物毒素，其毒性相當於等量氰化鉀的一萬倍。

　　傭兵執行重要任務，擔心被抓受折磨，出發時經常攜帶肉毒素。

　　陸鳴不敢詳細解釋，隻是簡單的說了說肉毒素產生的過程。

　　陸鳴可以確定，彎兒沾染的肉毒素不是致命的那一種。

　　可是，即便如此，陸鳴也嚇得夠嗆。

　　“爸爸，我再也不吃羊肉串了！嗚嗚——”

　　“媽媽，我錯了。我不該吃路邊攤的食物！嗚嗚——”

　　晶瑩的眼淚吧嗒吧嗒滾落，彎兒哭著道歉，房間溫度驟降！

　　“咳——那個——”陸鳴尬笑，想辯解兩句。

　　“滾！”

　　“砰！”

　　下一秒，柳飄絮俏臉漲紅，奮力將陸鳴推到屋外，重重關上房門。

　　“該死的羊肉串！”

　　陸鳴沒有死皮賴臉解釋，低聲啐罵一句，神情嚴肅的走向閣樓。

　　龍影已經在了，目光望向房門的時候，嘴角微動，殺氣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