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菁涵被打了一下，打蒙了，你竟然敢打我，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對方竟然敢動手打她？

一個平日裏都要繞著她走的人？

她捂著自己的臉，熱熱的，還有點疼，估計是腫了。

她一向愛惜自己的臉，如今竟然被人打了，她還是難以置信的問：“打我？”

兩人怒氣衝衝的瞪著她，沒有人會回答她，她也不需要回答。

李菁涵徹徹底底的怒了，“你們兩個狗雜種，沒娘的玩意兒，就你這樣，還敢打我，你們兩個婊子竟然敢打我，我告訴你們，隻要我一開口，讓你們在這個村子裏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兩人生氣到發抖，自然是不怕的。

怒氣衝昏人的頭腦，此時每個人都是勇士，肆無忌憚。

這個人說話實在是太不中聽，才會一時忍不住，現在她又在這裏口出狂言。

李梅涵比她更生氣，即使結巴，說話也是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隻恨自己不能咬下她一塊肉，氣呼呼地說：“就…就打你，誰讓你…你嘴巴不幹淨？我告訴你，你…你要是，再，再，再這麼說話，還，還打你。”

李菁涵沒想到一個小結巴都能爬到自己頭上，更生氣了，手抬起來，伸出食指，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掃把星，結結巴巴的，還克死了自己的媽，你怎麼著？還要克死你姐，克死我？你們兩個不要臉的狗東西，”

說完她輕蔑一笑，斜了兩人一眼，冷冷的說：“我爹是李河，你動我一下試試，你看我不把你的經曆全都給你說出去，讓村裏人都知道你是怎麼克死你媽的，小結巴！”

顯然沒有聽過這種臟話，李梅涵使勁想罵她，可是越著急越是結結巴巴的，隻會“你你你”，其他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雨涵倒是廢話不多，上去就打了那個罵罵咧咧的李菁涵一巴掌，“你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就閉上你的嘴！”

李菁涵知道自己打不過，又是委屈，又是心急，卻又不敢上前，惡狠狠的撂下一句，“你們等著。”

說完一跺腳就生氣的跑走了。

獨留下生氣的兩人還在氣呼呼的相視喘氣，心中一萬句沒有罵出來的話，無法罵個痛快。

李雨涵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浮灰，叫李梅涵也來坐。

李梅涵還在想剛剛說的克死母親，委屈的要掉下淚來，堅強的梗著脖子，抿著唇不願意把那滴淚落下來，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梗一梗的打鳴，“姐......姐，我是，是，是不是，災，災星？”

李雨涵也累了，不願再說些什麼，剛剛太生氣了，此時實在沒什麼力氣去哄李梅涵。

她坐在石頭上，雙手扶著頭，靜靜的思考。

李梅涵雖是先天結巴，但加上自己本身不願意開口說話，病情加重。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李菁涵那個女人，如果不是他一直欺負李梅涵，想來李梅涵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自卑，不願意開口說話，想要精心調養的話，還是要遠離她。

李梅涵畢竟是小孩子，剛才被李菁涵咒罵的情緒很快就被見到地裏活蹦亂跳的田鼠，追逐菜地裏小小一隻的蝴蝶等喜悅心情取代。李雨涵頓時就覺得心疼，李梅涵還是天真無邪的年紀，就要忍受如此歹毒的猜忌。李梅涵雖此時有了短暫的快樂，但她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回想起這些猶如刀子般，一刀一刀宛如剖心抽血的話，李梅涵在見到村裏別的孩子依偎在母親懷裏，撒嬌扮可愛來換取母親的偏愛時，她會不會也在心裏暗暗認同別人的話，埋怨自己克死了母親？

當年的事情李雨涵並沒有親身經曆過，隻是憑著以前李雨涵殘存的記憶，她依稀想起。李雨涵阿娘心地善良，最見不得旁人陷入困境，李河的妻子李菁涵的母親李二娘真是拿捏了這點，表麵上和和氣氣和李雨涵阿娘互為妯娌，卻總是使喚李雨涵阿娘幫她做些她不願意做的事。

一次李二娘生病，其實並不是很大的問題，隻需要臥床休息幾日便好，李二娘偏要指使李雨涵阿娘去找老白大夫取藥，碰巧老白大夫進山，李雨涵阿娘不忍心聽著李二娘裝模作樣的哀嚎，請求別人帶著她到鎮上拿藥，那時的李雨涵阿娘已經有八個月的身孕。

李雨涵阿娘回到村上的時候已經天已黑了，李海打獵回來沒見著妻子四處打聽。李二娘還故作吃驚：“怎麼會不在家呢？嫂嫂出門都不跟旁人打聲招呼的嗎？”李海聽信她的話，沿著村子幹道一邊走一邊喊。

終於在土坡上發現了摔倒在地無力爬起的李雨涵阿娘，李海趕忙背著她回家，村裏的產婆聞訊趕來。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李雨涵阿娘大出血與世長辭，李梅涵一出生就成了沒娘的孩子。而李二娘的謊言也伴隨著李雨涵阿娘的逝世再也沒人知道了。

如果李雨涵不在記憶裏捕捉到了蛛絲馬跡，這將成為永遠的秘密。李二娘害死了阿娘，李二娘的孩子李菁涵也磋磨著李梅涵，一代一代仿佛成了循環。如果司徒雨涵不曾重生到李雨涵身上，那這一家將會何其慘烈。

李雨涵正在認真思考，李梅涵突然就站起身，連招呼都沒打就跑遠了，臉上還掛著一抹奇異的微笑，李雨涵直覺不對，趕緊起身去追。

李梅涵小小的身體仿佛藏著大大的能量，李雨涵一時沒追上，往前跑了幾步，由於過於著急險些摔倒。一雙細膩白嫩的手突然抓住了李雨涵的手臂，李雨涵愣在原地，順著那雙如羊脂般泛著溫潤光芒的手向上看去，便對上了一雙彎彎內含秋水的眸子：“李姑娘，沒事吧？”

白初雖同李雨涵近些日交往過密，偶爾也會不小心有一些肢體接觸，可是不管白初與李雨涵相互觸碰多少次，白初臉上始終帶有淡淡的紅暈，就像白初心中始終存在的懸壺濟世的赤子之心一般。

李雨涵已然不像當初那般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借著白初的力站起身來，迎上白初似笑非笑的眼：“白初，你在臉紅哦。怎麼還叫我李姑娘呀？”李雨涵此時便明白，李梅涵突然跑掉想必是白初的指令，白初確實幫了李雨涵不少，李雨涵心存感激，也常常在李梅涵麵前念叨這些。

李梅涵年紀尚小，閱曆不深，不能憑自己區分人性善惡，隻知道聽姐姐的話，李雨涵說白初是個好人，李梅涵就全心全意信任白初。哪怕李梅涵根本不知道白初為什麼要讓李梅涵離開，就算想不明白，她依然照做。

白初鬆開了抓住李雨涵的手，揉了揉自己發紅發燙的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沒怎麼和姑娘接觸過吧。”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一部分同在地裏耕作的叔叔伯伯，有些吃起了家裏媳婦準備的幹糧，有些收拾農具準備回家。白初看著刺眼狂熱的太陽，眯著眼睛對李雨涵說：“一起走嗎？”

李雨涵踢著路上的石子，蹦蹦噠噠的走在規規矩矩的白初身邊，倒顯得對比極大，地上掉了稀稀拉拉幾片葉子，也被李雨涵有意無意的踩個脆響。

他倆一路走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分享著這段時間發生的這麼多事情。

李雨涵率先開口，“你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這麼多天沒見你去地裏？”

猶豫片刻後，白初喃喃道：“也沒去哪裏，隻是這段時間去山上采藥材，拿到鎮上去賣，最近這個行業還是比較有出路的，這個時節藥材也好采，再拿到鎮上，倒也不礙什麼事，反倒能落下不少錢。”

白初說著說著看對方的眉頭皺了起來，連忙改口，興奮的換了個話題，“哦，對了，我這幾天在鎮上跑著賣藥材，給你爹找了個差事，可以讓李叔去試試看，看看合不合適？起碼掙兩個錢養家糊口，你說是不是？畢竟你們幾個......”

有些話說的太直白就不好聽了，白初微微笑著，眼中折射著正午的微光，顯得整個人都溫和起來了。

李雨涵愣了愣，有些感動，但還是忍了忍，打趣道：“那你不去地裏，這個就隻有我一個人忙活了？”

“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切。”白初還是微笑著，仿佛沒有什麼東西能擊垮這一抹淺笑。

“工作都找到了，還有能不好起來的道理？”李雨涵也笑著，隻是有些苦澀和鼻酸，終於見到希望了，她已經想要放棄了，終於......看到希望了。

能有個工作掙幾個錢，一切都有了底氣。

不用再餓肚子，不用再相互道歉，一切都會走向正軌。

走到村附近，李雨涵突然開口：“要不去我家坐坐，你跟我爹說？”

“好啊，我跟李叔講講那個工作。”

白初跟著李雨涵到家，李海正坐在門口抽著旱煙，吧唧一口，吐出一口煙，愁的整張臉皺巴巴的。

白初笑出聲，“李叔，你愁啥呢？”

李海歎了口氣，“臭小子，我愁啥，你不知道？”

“我這幾天在鎮上給你找了個手藝活，愁啥隻要有錢就都不用愁了，試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