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花見秋不同意,但薛梅雨還是帶了東西去看承歡宮那位,名義上是去謝恩,實際上如何,就隻有薛梅雨自己知道了。
至於花見秋,被皇帝拒絕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既然不能獨善其身,那就隻能殺出一條活路來,所以,他去找了羅金威。
家裏的大人都出了門,山中無大王,小鬼來當家,於是就看見花雪雙手叉腰站在廊簷下,望著表情不耐的蓮丫頭大聲說道。
“不行,我就要吃西長街的糖葫蘆,你去叫他做。”
“小姐,人家說了要正月過後才做買賣,您這不是為難人嗎?”蓮丫頭沒好氣的望著花雪,弄不懂這小祖宗怎麼突然跟糖葫蘆杠上了。
“這元宵都過完了,怎麼就不能做買賣了?不用賺錢養家啊?無非就是銀錢的事情,你去想辦法解決了。”花雪財大氣粗的叫囂。
“小姐,人家東主有喜,要歇業呢!”都說多少次了,那賣糖葫蘆的家裏添丁,正樂嗬著呢!哪裏差您這一根糖葫蘆的錢,蓮丫頭沒好氣的在心裏想。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吃到,不行你就自己過去幫著做。”花雪瞪著蓮丫頭。
“小姐,您就別為難奴婢了,那是人家吃飯的活計,怎麼可能讓奴婢在旁邊幫著做?”難道就不怕被人學了去嗎?這糖葫蘆雖然做的人多,可沒人能比得上西長街那家,不然哪有這想歇業就歇業的底氣。
“我不管,這都關在府裏多少天了!不能出去就算了,連糖葫蘆都不給吃,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要是不去買來,那我就自己去!”花雪說著扭頭就走,看樣子大有奔出門的氣勢,嚇得蓮丫頭急忙把人攔住。
“小姐,您可不能出去,這要是被人看見了,上頭怪罪下來可怎麼辦?”奉旨禁足,那就是皇命,這要是違背了,還指不定會生出什麼禍事來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樣?”花雪氣急的在原地跺腳。
這......?這怎麼就成了她想怎樣了呢?蓮丫頭覺得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偏偏她也隻能默默受著,然後腦筋轉了轉。
“要不,奴婢去廚房給您糖一個?”蓮丫頭小心翼翼的望著花雪提議。
“你的意思是要自己做?”花雪皺眉望著蓮丫頭,看對方毫不猶豫的點頭,頓時有些嫌棄的回了句。
“你會做嗎?做的不好可壞牙口。”
“不會,奴婢一定會努力做出好吃的糖葫蘆,小姐您要不就在院子裏等會兒?”看到有戲,蓮丫頭眼睛一亮的笑彎了嘴角。
“行吧!你可得做仔細了,要比那西長街的好吃才行,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花雪表情認真的望著蓮丫頭,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是是是,奴婢一定努力。”蓮丫頭急忙答應,心裏卻忍不住嘀咕,說的好像平日很要好似的,要真是這樣,您倒是少折騰些啊!
蓮丫頭心裏這樣想,卻還是著急忙慌的跑去廚房,想著要怎麼才能做出比西長街上還要好吃的糖葫蘆,讓這小祖宗能安心在府裏禁足,可別又闖了禍。
這邊蓮丫頭才離開沒多久,花雪就跑到牆根下學貓叫了兩聲,聲音還沒落地,大山就已經翻牆進來了。
“小姐,咱就不能不把人迎進來嗎?”大山哭著一張臉嘀咕。
“不行!”花雪一邊斬釘截鐵的回答,一邊帶著大山往後院偷跑。
“為什麼?”大山瞪眼反駁。
“還不是因為你!連個人都查不出來,真是沒用。”花雪說的有些嫌棄,大山卻覺得有些委屈的撇了下嘴。
“這查不到說明人有身份有背景,避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人上趕著往前湊的?”要不是老爺和夫人沒說什麼,大山還真不敢陪著人放肆。
“笨!就是因為有身份有背景才要把人叫進來,你想想,元宵夜宴那天哪家公子少爺不得往皇城裏湊?怎麼就落了他?這能去皇城夜宴的,難道還能少了除夕的皇城年會?年會上大皇子落水的事情誰不知道?你猜,他有沒有認出我來?”花雪說到這裏停下腳步,扭頭望著大山一臉冷凝。
“這個......?!”應該是認出來了吧?大山在心裏腹誹。
“如果他沒認出來最好,這會兒勾他進院子,萬一他哪天想起來了,也不敢往外說,不然我就告他私闖將軍府,誰也落不得好。”花雪笑得十分狡猾的哼了聲。
“那要是認出來了呢?”大山小心翼翼的問。
“......那就要看他今天來不來了。”如果來的話,那必定別有目的,如果不來的話,那她隻能去爹爹麵前負荊請罪了。
想到這裏,花雪暗自歎氣,擔心這禁足的日子會看不到頭。
望著突然垮下肩的花雪,大山忍不住也在心裏猜疑起來,該不會真的有所圖謀吧?
“阿嚏!”坐在馬車裏的聞餘宵掩嘴打了個噴嚏。
“公子?”變成馬夫趕車的南羽敲了一下門框。
“沒事,到地方了嗎?”聞餘宵抬頭問。
“快到了。”南羽回頭望了一眼前進的方向,遠遠的看到山腳石碑掛了一身銀裝,卻依稀可見石碑上緋紅的三個大字,鹿鳴寺。
“跟方丈那邊打過招呼了嗎?”聞餘宵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宮裏已經提前派人打過招呼了。”南羽如是回答。
“那就趕緊上去吧!”聞餘宵說完靠在馬車上,微微打開了一些車窗,感受刺骨寒氣的同時,也看到了與闞京城內截然不同的冰淩雪花。
鹿鳴寺建在鹿鳴山的半山腰上,除了前門的石板台階,還有一條山路直達後山側門,也隻有這條路可以任由馬車通行,不然要去鹿鳴寺隻能從前門的台階一級一級往上走,近千級台階,不夠虔誠的還真堅持不下來。
“公子,到了。”就在聞餘宵望著山外雪霧發呆的時候,南羽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揭開馬車簾子往外探出半個身子,果然看到一個漆紅的側門,等聞餘宵下得馬車,南羽已經敲響門扉,很快就有小和尚打開厚重的木門。
“施主一路辛苦,方丈已經在禪房等候。”小和尚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跟在小和尚身後,穿過兩個庭院,拐過幾個長廊,終於到了禪房。
“方丈!”聞餘宵帶著一身寒氣走進門,對坐在軟榻上的方丈雙手合十打了個招呼,而南羽站在門外關上了門。
房門關上之後,室內的溫度也緩緩上升,禪房角落裏的炭盆,燒得正旺。
“七皇子別來無恙。”鹿鳴寺的慧空方丈抬頭望著聞餘宵,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
當初還在繈褓的孩子,如今已是一個挺拔的少年人,臉上的英氣當有乃父之分,卻又更肖母親一些,讓方丈這個故人看得老懷安慰。
“小子安好,代外祖給方丈請安。”聞餘宵說著就要跪下行禮,卻在半空中被風一扶,硬是又站了回去。
“免了吧!省得還要折煞老僧。”方丈好笑的收回手,順勢整理了一下因為剛才動作褶皺的衣袖。
“方丈言重了,當得起小子一跪。”不等方丈再出手,聞餘宵已經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看得方丈輕聲一歎。
“你這脾氣,倒是跟你母親如出一轍。”當年的丫頭,也是這般在老友麵前下跪,為了一個人未知的前程,然後才有了今天。
“母親托小子帶話,近年來多有不便,不能過來給方丈問好,還請方丈不要怪罪。”磕了頭之後,聞餘宵便站了起來。
“無妨,老僧知道她的難處。”慧空方丈不以為意,隻是盯著聞餘宵看得目不轉睛。
“小子代母親謝過方丈體諒。”聞餘宵微微拱手,讓慧空方丈看的一笑。
“老僧可以體諒貴妃娘娘,卻未必能夠體諒七皇子。”望著從進門後就一直站在門口,連身上披風都沒摘下的聞餘宵,慧空臉上表情頗為無奈。
“還請方丈成全。”不卑不亢的低頭拱手,聞餘宵的語氣難得堅決。
禪房裏一時之間陷入靜默,誰都沒有再開口,隻有炭火發出燃燒的聲響,在寂靜的空氣裏顯得有些詭異,直到有人發出歎息。
“既是祈福,便要有跡可循。”慧空方丈說。
“靜室裏燃香三日,不問水米。”聞餘宵麵色不改的低頭回應。
“......罷了,你去吧!”見聞餘宵內心沒有絲毫動搖,慧空方丈忍不住搖了搖頭。
等慧空方丈話音一落,聞餘宵沒有再說什麼的雙手合十行禮,轉身便打開門走了出去。看到他出現,南羽側頭望了一眼,很快就有小和尚走過來領路,將兩人帶到了一處靜謐的房間。
等兩人進去之後,小和尚便守在門口,對路過的人多有交代,貴客靜禪祈福,不問水米,也不容外人打擾,於是庭院內外,瞬間沒了人氣。
有黑影落在房頂,揭開冰凍的瓦片往裏看了一眼,確有人影盤坐軟塌,身形和衣服皆無二樣,於是又悄悄的將瓦片放回原位。
與此同時,後山小徑上兩匹快馬,踏雪隱匿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