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後宮妃子要是有喜歡的官家丫頭，是可以帶在身邊給自己作伴的，但皇後說這句話為的是諷刺，偏偏安貴妃好似聽不懂一樣。

　　“妾身自然是歡喜的，就不知道衛國夫人意下如何？”

　　安貴妃的話才說完，皇後的臉色就變了變，然後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衛國夫人。

　　“承蒙貴妃厚愛，小女生性跳脫，怕是無法在貴妃座下承歡，免得衝撞了貴人，那就罪過了。”衛國夫人恭敬有禮的婉拒，安貴妃卻仿若沒有聽懂一般回道。

　　“這個年紀的丫頭大多這般，宮裏規矩多，剛好有所約束，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這話說的在座眾人心中微顫，想不明白安貴妃怎麼就惦記上了衛國將軍府的大小姐，按理說落水的是大皇子，這皇後都還沒說什麼，怎麼就到她了呢？

　　眾人心裏嘀咕，卻沒人開口說話，連眼神都不敢亂射，以至於氣氛變得有些詭異，空氣裏也多了幾分緊張，也就隻有安貴妃端著一張狐媚的臉，笑得一臉人禽無害。

　　“隻怕小女散漫慣了，難以約束，妾身在此先代小女謝過貴妃厚愛，還是留在府中嚴加管教的好。”衛國夫人不動聲色的躬身推卻，先不說花雪的性子頑劣，單是這貴妃莫名其妙的關注，就夠她衛國將軍府喝一壺的了，哪可能答應把人往對方身邊放。

　　“該衝撞的總是會衝撞，不若在宮裏習慣了，以後也省得再生出什麼誤會，更何況，這皇城裏的皇子公主年齡多與雪丫頭年紀相仿，多幾個玩伴也不是什麼壞事。”安貴妃的話說得坦蕩，卻讓衛國夫人心念一動，連座上本不以為然的皇後都忍不住挑了下眉。

　　聽安貴妃的意思，是要讓花雪進宮給自己作陪的同時，還打算給皇子公主作伴不成？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意思了，因為安貴妃膝下隻有一個三皇子，剛巧年齡相仿的很。

　　如果隻是普通的作伴，宮裏的貴人多選擇自家旁親，不然也是家世不錯的少爺小姐，這樣一來就會多一份依仗，以後有了出息，說不定還會多一份助力。

　　所以三皇子就算要找人作伴，也輪不上花雪一個丫頭，如果不是作伴的話，那就是有結親的打算。

　　跟衛國將軍府結親？那個陪皇帝開創了盛世的衛國將軍，連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麵，就算是惹了大皇子入病也不過是被禁足的這份底氣，別說安貴妃，怕是連皇後都有心惦記。

　　隻是比起別人，安貴妃更敢作敢為，竟然在這元宵夜宴上隱晦的提了出來，在皇上還未立太子的當下，與衛國將軍府結親正可謂如虎添翼。

　　而剛才安貴妃那般說話，擺明了就是在說花雪衝撞了大皇子，就算說是誤會，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那衛國將軍府和大皇子一派注定無緣，趁這個機會把人拉攏，隻能說安貴妃下了一步好棋，同時也將衛國將軍府推上了風口浪尖。

　　就算衝撞了大皇子，皇帝也隻是罰了花雪禁足一月，皇帝這般寬待，若是能夠跟衛國將軍府結成姻親，日後立儲誰又能擰得過衛國將軍府這條大腿？

　　想通了這些，在座的人表情各異，甚至有些倉皇的偷偷抬頭望了一眼皇後所在方向。

　　“妾身惶恐，小女恐無福消受這般恩寵。”衛國夫人起身拂拜在地，把頭低低的貼在地麵，隱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

　　不管安貴妃今天到底什麼心思，衛國將軍府怕是要把上座的人都得罪了，拒絕安貴妃會讓對方記恨，卻也讓皇後有了猜疑，萬一鬧到要賜婚的地步......。

　　衛國夫人想到這裏深深一歎，後悔皇城年會那時沒有把人看好，得罪大皇子一派不說，還讓將軍府在皇帝麵前得了臉，這才引來如此禍端。

　　“說什麼恩寵，不過是妾身喜歡雪丫頭率真，想要她進宮作陪罷了，難道衛國夫人是舍不得？”安貴妃言語輕巧，望著衛國夫人的眼神卻有些攝人。

　　“舍不得也是正常，衛國夫人和將軍就這麼一個丫頭，現年也不過九歲，想要留在身邊也屬人之常情。”久未說話的皇後突然出聲，衛國夫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多了份憂愁。

　　礙著大皇子的事情，皇後是不可能幫她的，想來也是因著自己的利益，隻是這事鬧出來，以後怕是也難善了，終歸是一個難。

　　“過了年就虛長一歲，算起來就是十歲，不小了。”安貴妃並未放棄的抬頭望著皇後微笑。

　　“在父母眼中，不管孩子幾歲都還是孩子，更何況丫頭總是要嫁人的，衛國夫人想要把人留在身邊多陪伴幾年，也無可厚非。”皇後冷著臉幫衛國夫人拒絕安貴妃提議，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麼。

　　要是讓三皇子和衛國將軍府搭上線，還有自己兒子什麼事？她還指望著年會上那場意外拿捏一下衛國將軍府，哪能讓安貴妃在這裏撿便宜。

　　“皇後說的是，難怪大皇子孩子心性，大冬天的非要下湖抓魚。”安貴妃玩笑一樣的說完這句話，自己掩嘴輕笑出聲，並不在意旁人尷尬的變臉，還有皇後突然冷凝的眼眸。

　　衛國夫人始終趴在地上低著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的歎息更重了。

　　“既然這樣，這個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衛國夫人回坐吧！”壓下心裏怒氣，皇後故作平靜的揮手讓衛國夫人起身。

　　“謝皇後。”衛國夫人起身，低頭退回自己的位置落座，卻再也沒有了初時與會的心情，旁人也是表麵歡笑，心思深沉的不知道都想到了什麼地方。

　　安貴妃惹了這樣的事情，卻仿佛無事人一樣的拿著酒杯輕抿，來回打量著看似冷靜，卻心事重重的衛國夫人，還有麵上淡定，心裏說不定已經想要把自己丟出去的皇後，不落痕跡的冷笑了一聲。

　　如今後宮得寵，她要不抓緊機會把位置坐穩，難道還真要等著年齡到了，看皇上立長為儲不成？皇後那邊的大皇子不成氣候，又惹了事情，這不是上趕著便宜她嗎？

　　可惜這衛國夫人油鹽不進，至今都還想著保持中立，真是天真。

　　相比皇城裏的暗潮洶湧，闞京城的廟會卻絲毫不受影響的依舊熱鬧非凡，早些時候翻出將軍府的花雪，這會兒像是放出籠子的鳥兒一樣，在街道上竄來竄去，看得大山一臉心力憔悴，跟在後邊大喊。

　　“小姐！您慢點！”

　　“你快點！”花雪回頭衝大山招手，話音還沒落，人又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

　　“......。”心裏三字經差點蹦口而出，大山翻了個白眼，認命的學著花雪往人群裏鑽，卻終究沒有花雪身形嬌小的優勢，鑽得一腦門子汗。

　　沒有理會大山幾乎崩潰的心態，花雪因著街邊攤販的吆喝，這裏看看，那裏看看，整個人都新鮮的不得了。

　　八歲之前，她都跟著父親生活在關外，關外艱辛，少有這闞京城的熱鬧，就連皇城年會，她也是第一次參加，偏偏還闖了禍。

　　不過，雖然錯過了元宵夜宴，但能來這廟會逛逛也是極好的，而且還沒有那麼多規矩，可比在皇城裏舒坦多了。

　　“小姐，您看看這個荷包，秀的是北疆雪山皚皚，這邊還有新晾的梅花，可是應景，您不妨買一個回去瞧瞧？”做生意的小販看到花雪在攤子前駐足，興致勃勃的開始介紹。

　　“你這繡工倒是極好。”做不來這些女紅手藝的花雪，拿著荷包仔細打量，發現比蓮丫頭做的還要精致一些。

　　“小姐謬讚，家裏小娘子的手藝師承名家，可惜家道中落嫁給小人，如今也是委屈，小人過意不去，便趁著今天廟會出來擺個攤子，給家裏小娘子尋個安心。”小販看起來文質彬彬，說起自家娘子也是情意綿綿，讓花雪想起了自家爹娘。

　　“行，那就拿個荷包吧！梅花就不要了。”花雪說。

　　“梅花清香，小姐可以放些在荷包裏熏香，就當小人做贈，不收錢。”小販說得真切，花雪忍不住聽得笑起來。

　　“你這商家倒是會做生意，怕不是這梅花 本就是做贈的吧？”花雪望著小販笑得嬌俏，那小販也隻是笑了笑的並未回答。

　　“荷包惠收三十文，謝小姐照顧，祝小姐洪福齊天，精靈如雪。”

　　“你倒是會說話。”花雪笑著接過荷包，正要往外掏錢，突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於是麵露難色的一拍腦門。

　　真是失策，平日裏都是蓮丫頭陪著她出門，何時需要她自己掏過銀子？剛才急著出門更是忘了還有這回事，於是歎息的望著小販。

　　“我忘記帶銀錢了，你得等我一會兒，我去把帶錢的人找來。”花雪想著跟她一起出門的大山，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無妨，但這荷包小人可不能留，要是有別人看上了，就隻能跟小姐說聲對不起了。”小販確實會做生意，花雪了然的點頭。

　　“那是自然。”都沒給錢，也沒人能保證她是不是會回來，讓人給她這麼留著也不合適。

　　“小姐慢走。”小販禮貌的送客，花雪也跟著鑽進人群去找大山。

　　“大山！大山！”遠遠的看到有個人影跟大山相似，花雪一邊大叫一邊跳起來揮手，可走在前麵的人卻並未理會。

　　花雪以為是街上太過熱鬧，所以扒開人群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