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越下越大，馬車內，甘雲夢不停咳嗽，她最近幾日驚風，咳得幾乎下不來床，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沒辦法，拖著病體起身，帶著已經哭的抽噎的世宜上了馬車。

　　楊嬤嬤心疼，不停給她拍背，又急切道：“這華家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咱們小姐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會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我看他們今日必須給咱們一個說法。”

　　華世宜哭得說不出話來，眼睛紅紅地，楊嬤嬤又是心疼又是焦慮，“來，世宜小姐，到嬤嬤這來，不怕啊，有咱們師家的人在，沒人欺負你們。”

　　“嗯！”華世宜趴進師嬤嬤懷裏，小小的身子不住顫抖。

　　“馬車再快些，救人的事。”

　　“是！”

　　等到華家的時候，華世宜一下跳了下去，攙扶著披著大氅的甘雲夢下了馬車，“舅母，快些。”

　　“咳咳咳......你快去叫他們停下，凡事等我來了再說。”甘雲夢放開華世宜分扶道。

　　“嗯！”華世宜扭頭就往裏麵跑，娘，你要等我，千萬別被他們欺負了。

　　正堂到正門不過幾步路，華世宜跑回來的時候，正巧就看到了自己的姐姐撲在了娘的身上，而娘的身上，全是血，血滲透進了雪中，華世宜感覺自己見到了這世上，最恐怖的一麵，她的一聲“娘”就這麼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間。

　　華清如像一頭小獸，護在已經沒了氣息的師天音身邊，不讓任何人靠近。

　　“拉開她，把這女人丟出去！”華母毫無溫度的聲音尖銳響起，甘雲夢的腳剛好跨了進來，她看到了漫天飛舞的雪花下，師天音渾身是血，而華家眾人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惋惜。

　　“世宜！”華清如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是回來的妹妹，她的衣擺臟兮兮的，眼睛紅腫，怔怔站在自己的跟前。

　　華世宜慢悠悠跪了下來，看著師天音，她的娘還是那麼美，她隻是睡著了吧，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師天音的臉，不是熱的。

　　“娘怎麼睡著了，這裏這麼冷，會凍壞娘的。”華世宜哭道。

　　華清如摟著她，泣不成聲，“世宜......他們逼死了娘......”

　　華世宜瞪著大大的眼睛，她雙手緊緊握起，就這麼在華清如的懷中盯著師天音不放，明明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眼睛裏的恨意卻無法隱藏。

　　甘雲夢走上前來，怒視著華家眾人，她還沒開口呢，華母就啐了一口唾沫道：“你來的正好，把你們家的賤人抬走，免得臟了我華家的地。”

　　“咳咳咳咳......找個會說話的人，讓這老婆子給我把嘴閉上。”甘雲夢出身將門，這些年身子骨雖然不行，可行事作風雷厲風行，偌大一個師家在她的掌控下安穩度過那麼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華柄出列，歎氣道：“師家大夫人，師天音一死以證清白，人華家不要，要不，您帶回去吧。”

　　甘雲夢怒極，冷笑道：“是麼？既然我那苦命的妹妹以血肉之軀撞柱而亡，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那就是你們華家冤枉人致死，此時，我會親自修書一封呈交妹夫，至於後果，就看你們華家擔當得起擔待不起了，來人！”

　　“夫人。”師家的小廝一把推開了華家的小廝。

　　“找幾個得力的仆婦來，將小姐的屍身好生安放好，抬出去，把兩位小姐的東西一並帶走。”

　　“噯，這是我們華家，你要把我們家的東西帶走？”華母激動道。

　　甘雲夢笑道：“我公公為人一生清廉正直，唯有對女兒的婚事有著虧欠，選了你們這種下三濫的人家，我現在說要帶走你們的孫女，你們卻在乎的是家中的錢財，好啊，我且問你，你們家有幾斤幾兩的東西我們要拿走，原本還想給你們一些顏麵，既然你們這麼不識相，師家可不是好欺負的，這筆賬，也是該算算了。”甘雲夢坐到了小廝剛拿來的椅子上。

　　“這宅子，是我師家的，給了妹妹當陪嫁，房契也還是師天音所有，所以，該滾的是你們。”甘雲夢下了令，楊嬤嬤擦了一把眼淚，橫起心腸來，“去準備上號的棺木，小姐不走了，小姐的靈堂就設在這，等著姑爺回來！”

　　“噯，她嫁進來就是我們家的人了，憑什麼呀。”華母大吼道。

　　“立刻去辦，人手不夠就拿著令牌去衙門借人，此事，我師家必要一個公道！”甘雲夢收起了一向低調行事的作風，龔曉霜也沒料到師天音都死了，他們家居然還能鬧出這麼大陣仗來。

　　“你想個法子呀？”龔曉霜拉住華虎。

　　華虎愣在原地，其實從師天音死的那一刻，他就愣了，他忘不了師天音死前的那番控訴，她一口咬定是曉霜，她死都不怕了，難道真的是......

　　“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現在家都快沒了，你想想清楚啊！”龔曉霜罵道。

　　華虎做不了主意，整個人跟傻了似得，華家族老逼死了師天音，如今師家不肯作罷，要把事情鬧大，這下大家都下不來台麵，華柄不願繼續待著了，隻好拱手道：“剩下的事情是華家跟師家的事，我們不插手了，告辭。”

　　甘雲夢麵無表情，她盯著已經被蒙上白布抬到木板軟墊上的師天音，心裏想著，她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屈辱才肯就地赴死，恐怕也有為了公公的成分吧，她一心為師家，師家如果連公道都不能替她要回來，那還算什麼家人？

　　華柄一走，華家就剩下一些仆婦，他們的賣身契是捏在華母手中的，師天音原本帶來的都被華母發賣了，這些銀錢自然也是要跟華家清算，師家的小廝們做事幹淨利落，把他們家的東西全部扔到了院子裏，華虎還怔怔不動，耳邊響起的是娘跟妻子的哀嚎聲，可他看著師天音的屍身，心涼徹骨，他害怕，他怕這個事情是自己搞的一個大烏龍。

　　直到他被師家小廝掃地出門，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害怕成這樣了。

　　“該死的呀，今晚我們住哪啊！阿虎，趕緊寫信讓你弟弟回來呀！他娘要被逼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