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孫瑞萍聽著女兒回來就自言自語 ，像是在罵人，有些擔心地從夥房裏走出來：“又輕，我讓你給鄭醫生送的雞蛋，送去了嗎？”

　　這孩子自打從周家接回來後就悶不吭聲，突然地跑到樹林裏頭喝農藥，得虧是被製衣廠的鄭醫生發現，當下給她灌水洗胃才撿回條命。

　　醒來後就像是變個人，這幾天看她狀態好些才讓她出門給鄭醫生送雞蛋，總還是擔心她會再做傻事，不敢當她的麵提過周家的事。

　　吳又輕沒答話，神秘兮兮地把她媽拽屋裏：“雞蛋鄭醫生沒收，我轉手賣給那護士大姐了，十六個雞蛋，賣了一塊五。”

　　“你這孩子，雞蛋我是借來讓你送鄭醫生還人情的，人家救了你命，你倒好，當著他的麵把雞蛋給賣了。”

　　“人家鄭醫生不缺這點雞蛋。”吳又輕把錢又揣起來，她若是給她媽，回頭指不定又給她那侄子給騙去。

　　在老舊的紅櫃子那翻出套寬鬆的衣服換上，這裙子是孫瑞萍非逼著她穿，太紅，穿著出門紮眼。

　　“你這賣也賣了，還能說你什麼，鍋裏煮著粥，你去吃著，跟我去地裏撿點稻穗，省的你奶奶拾柴火回來見著你在家，又得揪著你耳朵罵。”

　　吳又輕才不去呢，拾稻穗頂多就是能煮一頓飯，總不能一直吃番薯稀飯過日子。

　　她今天去見鄭醫生，讓他幫忙問問看廠裏缺不缺臨時工，沒有消息之前也不能幹等著：“我打算去幫村長開拖拉機。”

　　孫瑞萍瘦瘦白白的臉揚起來：“你說的啥？開拖拉機？”

　　這孩子可真是病的不輕。

　　吳又輕捋了一下順滑的短發，點點頭，到夥房吃早飯，兩個侄子吃過回學校了，桌子上除了鹹菜頭，還有稀稀拉拉幾根青菜。

　　初秋，從米字石窗那照進來的日光映著夥房空中飄浮的灰塵。

　　孫瑞萍後麵跟著進來，緊挨著她坐下來：“你說的什麼玩笑話，那拖拉機勁比牛大，村裏也就村長家大華會開，你別嚇鬧騰。”

　　吳又輕怕孫瑞萍知道得攔著她，便又改口：“逗你玩呢，不過我下午真沒空，我跟玉珍約好，陪她去燙頭發。”

　　吳玉珍是她同學，下個禮拜要嫁人，這孫瑞萍都知道。可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她。

　　看她吃東西吃的香甜，不像以往鬱鬱寡歡的，懸著的心也算放下：“那你去吧，身上那錢自己留著，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出去走走，總比一個人悶著胡思亂想的好。

　　“知道了媽，你放心忙活去吧。”

　　孫瑞萍看著時候不早，背著竹簍先出門去。

　　吳又輕吃飽就直奔村長家，這些天養病在家，她偶爾也會村裏走走，村長的兒子吳大華洗澡滑到，摔骨折的事她知道。

　　村長家開拖拉機幫城裏那工地拉沙的事她也知道，聽說四塊錢一車呢，自己裝沙拉到工地，有人登記，一天下來拉多少趟，當天結工錢。

　　村長家裏就吳大華一人癱著，家裏人都地裏秋收去了，聽著敲門聲，他拄著拐子出來，就見吳又輕已經進院子。

　　“我就知道大華哥你在家。”

　　這自來熟的語氣讓吳大華這個主人反而是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