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桑氏來搶她這魚本來是想著一鼓作氣拿了就走，誰知道遭到阻攔，甚至還圍了一群人過來看熱鬧。

　　正進退兩難之際，一道蒼老中熱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這瞬間讓她心中大定。

　　“誰說她拿魚是給來娣吃的，那是拿去給我吃的，怎麼了？我看誰敢攔著？！”

　　這來人正是她們倆妯娌的婆婆王氏，

　　她大步走進來雙眼朝羅氏一瞪，後者立刻讓開了身子，趙小慧看她這樣心裏直搖頭，她如此懦弱如何能夠保護他們這三個孩子啊。

　　以前也就算了，但是今天這魚是她自己親手抓到的，怎麼可能任由這惡婆婆搶去。

　　趁著桑氏愣神的功夫，趙小慧把魚從她的手中奪了過來抱起就往門外跑。

　　但是別看王氏幾十歲的人了，手腳依然非常的利索，一下子就把她給揪住，抓住她後領子一下拎到身前，“往哪兒跑，把魚留下！”

　　“這是我的魚，我的魚，我要吃魚你們都不許跟我搶！”

　　羅氏看她鬧騰，在她背上狠狠地拍了幾下，“死丫頭，有東西不知道孝敬奶奶，隻想著獨吞，我打死你個不會孝敬的家夥......”

　　羅氏看她打自己孩子連忙撲了上去，“娘你別打她，要打就打我吧，小慧現在腦子不好使，不是故意頂撞您的，這魚給你就是了。”

　　在羅氏看來，今天丟一條魚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如果說小慧不忠不孝那可是關乎到一輩子的大事，畢竟她不是真的傻了不是嗎？

　　可是趙小慧才不在乎什麼名聲呢，見王氏來搶她的魚，歪著腦袋對著她的手直接就咬了一口！

　　“哎喲！”王氏一聲大叫，揚起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到趙小慧的臉上，直接把魚和人一同打趴在地上。

　　嘴中還高聲罵道：“這該死的小畜生，居然還學會咬人了！”

　　桑氏見縫插針，捧過婆婆的手，一臉的心疼，“阿呦婆婆您沒事吧，這熊孩子就連她奶奶都敢咬，這是反了天了！以後還不定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明晃晃的是火上澆油，羅氏見狀也隻能在一邊幹著急，小慧自從落水醒過來之後性子倔得很，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看她今天這架勢很明顯不想把這魚讓出去，但是她也知道，那婆媳兩個也不是好對付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見趙小慧對她使了個眼色，突然在地上打起滾來，聲淚俱下，“哎呀搶東西啦！殺人了！救命啊！大家快來看呀，有人欺負傻子來搶我們家的魚啊，我要吃魚吃魚！！啊~”

　　接收到她的眼神，想起過去的種種，羅氏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淚起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這孩子傻了弄了一些不能吃的玩意兒回來，偏偏說要把它吃下去，我們一家人是沒法過了呀~好不容易尋摸到一條魚能夠讓她補補腦子的，可是婆婆和弟妹非得把它給拿回去，我們一家可怎麼過啊~”

　　小花和小虎見狀也大哭起來，“哇啊哇哇哇哇......”

　　那場麵甭提多慘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首先看不過去的是孫大娘，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王嬸子，要不算了吧，我看小慧兒抓這魚也挺不容易的，您就看在她已經那個的份上，就把這魚留給她們自己吃吧？”

　　“是呀，嬸子，你看她們已經饑不擇食到連這些有毒的野草都給采回來了。肯定是實在沒啥吃的了，您就行行好，把這魚給他們留下吧。”

　　“造孽喲，一家5口走一個傻一個，剩下幾個還不知道能夠活幾日。”

　　“......”

　　看眾人七嘴八舌全都向著她們說話，王氏知道今兒若是把這魚強行拿走，自己得落個不仁不義的罪名。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芋頭杆子，“哼！吃吃吃，吃死算了！”

　　桑氏見婆婆走了，隻能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地上的魚，屁顛屁顛兒跟在她身後也離開了。

　　見無熱鬧可看其，他人也都散了，孫大娘又叮囑了羅氏幾句千萬不要吃那些芋頭杆子之後走了。

　　看無關人員撤退，趙小慧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看鍋裏那芋頭已經煮的差不多了，招呼小花小虎：

　　“來來來，你們兩個別哭了，快過來洗個手吃好東西嘍~”

　　羅氏見她變臉這麼快，怔愣了一下從地上爬起身關心地問道：“小慧兒，你臉沒事吧？身上疼不疼？”

　　“沒事沒事，我躲得快。”

　　被人甩上一巴掌能不疼嗎？不過為了不讓羅氏擔心，趙小慧嘴上雖然說沒事，心裏卻想著這筆賬她遲早得討回來。

　　羅氏擦了一把臉，歎了口氣，攤上這樣的婆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以前沒分家的時候，家裏這三個小的幾乎沒有在她那裏吃過什麼好東西，現在小慧自個抓了一條魚居然也讓她們眼饞了。

　　虧得小慧撒潑耍賴，贏得眾人的同情才留了下來。

　　剛出鍋的芋頭燙的很，趙小慧過了兩遍冷水，最後插上一根筷子，這才剝了毛茸茸棕褐色的外皮，露出裏麵白色又帶著一點粉紫色的芋頭肉冒著熱氣，交到了小花和小虎的手中。

　　拿了一個給羅氏，然後自己也剝了個開始吃起來。

　　好久沒吃澱粉類的東西了，香氣撲鼻，粉嫩可口，肉質還很緊實，一連吃了三個，趙小慧才滿足的歎了一口氣。

　　看小花和小虎一臉怔怔地看著她，趙小慧拍了拍他們的小腦袋，“快吃吧，吃過一個之後你們就會愛上它的。”

　　小花和小虎包括羅氏從來沒有吃過這個味道，乍咬一口好像很綿軟，但裏麵又很緊實，再加上特殊的香味，與之前那股濃烈的泥腥味完全不同。

　　這滋味可比紅薯還要好吃！

　　“大姐，這是什麼呀？我怎麼從來沒有吃過？”小虎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

　　看他們喜歡吃，趙小慧可高興了，“這是芋頭，同樣的道理哦，跟外麵誰都不許說，被別人知道這東西能吃咱們就吃不到了，知道嗎？”

　　羅氏吃了一口也覺得芳香可口無比，雖然驚奇，但她已經不會再多問什麼了，畢竟她隻要一問，趙小慧就說是大神告訴她的。

　　那就跟著大神走吧，隻要以後不愁吃不愁穿，大神說什麼就是什麼。

　　吃完芋頭大餐，趙小慧又手把手的教羅氏處理芋頭杆子，至於鯽魚和鯉魚，羅氏知道怎麼處理，全都交給她之後趙小慧就帶著弟弟妹妹認字去了。

　　筆墨紙硯可不是他們這種窮苦人家用得起的東西，趙小慧兒直接在院子裏尋了一塊平整的泥巴地，又撿了兩個木棍兒。在上麵很輕易的就可以寫出字兒來。

　　小虎聰穎好學，學得很認真，趙小慧也耐心的教他，小花年紀小一些，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就跑到羅氏身邊玩兒去了。

　　那條大鯉魚是小慧兒差不多拚了命搶回來的，羅氏自然不會再讓她從自己手裏流出去，處理完之後就盯著那四條小鯽魚愣起了神。

　　雖然她婆婆這樣對他們讓她很難受，但是她畢竟親自過來了一趟，如果真的一丁點東西都不給的話，他們這一家恐怕都會被冠個不孝的罪名。

　　趙小慧教了小虎幾個字後讓他自己練去了，進來拿背簍準備出去，看羅氏對著那幾條小魚發呆，立刻知道她在想什麼。

　　搖搖頭吐出心中的一口濁氣，說到：“娘，你想送就送吧，再燜出病來得不償失。”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做婆婆的可以隨意打罵自己兒媳，但是做媳婦兒的卻不能有絲毫反抗，要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往小了說可能會遭到全村人唾罵，往大了說很有可能會被告上公堂而被定罪。

　　今天已經鬧成這樣了，而且他們已經分家，本來是不必再送的，但是羅氏常年生活在王氏的陰影之下，趙小慧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扭轉她這個觀念，隻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看趙小慧背了背簍又提了木桶出去，羅氏招了招手讓小虎把四條小魚給大屋送過去。

　　小虎雖然有點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聽從娘親的吩咐帶上小花送魚去了。

　　來娣在院子，看小虎拿來幾條魚，二話沒說接過去送進了廚房。

　　桑氏尖細的嗓音傳出來，“戚！她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們家六口人她送四條魚過來，成心不讓我們好過是不是？！”

　　“你這婆娘，當著孩子的麵就不能少說幾句，有的吃還堵不上你的嘴。”趙二柱從屋裏出來，對大哥的這幾個孩子他有心維護卻是心有餘力不足，隻能摸了摸他們的腦袋，“等下次二叔抓了魚也給你們送去哈。”

　　“好~謝謝二叔。”兄妹倆乖巧的應了一聲，手拉手回家去了。

　　看自家男人居然給別人家孩子許諾，桑氏不屑的聲音再次傳來，“二柱，你怎麼不來看看他們送的這是什麼魚啊？她留著那條大魚不送，就送了這幾條全是刺的小魚，這是看不起誰呀？我們沒吃過魚嗎？”

　　趙二柱回過頭，“嫂子家現在什麼條件你不清楚嗎？人家從牙縫裏省下來的你還嫌這嫌那，愛吃不吃，不吃就把它扔了！”

　　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