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南王，這是我的大兒媳。我這兒媳不才，恰有一手藝，便是彈琴，在這滬上也是有些名氣的，聽聞你素來喜好聽曲，今日我這大兒媳便獻醜，為你演奏一曲如何？”

　　他知道了！

　　沈芝柳不動神色的皺了皺眉，垂下頭。

　　他想做什麼？

　　讓雲南王認出自己？

　　對唐司令來說，兒媳出現在畫舫，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的消息，為什麼要做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沈芝柳彎著腰，低著頭，任誰都看不清她的臉色。

　　豐愷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女子，身形姣好，卻看不清臉，隻是那下頜的弧度不太自然。

　　“司令果真大氣。”豐愷淺笑道：“隻是大少奶奶乃金貴之人，我這座下全都是武夫，現今坐在這裏，隻會浪費了大少奶奶的好才藝。”

　　“也是。”唐司令眼中升起笑意，閑散的目光落在沈芝柳身上，“芝柳，這位是雲南王，還不快見過？”

　　沈芝柳抬起身子，不卑不亢的轉身，對著豐愷行禮。

　　“芝柳見過雲南王，久違雲南王大名，如今一見，果真非同凡響。”

　　這聲音....

　　豐愷饒有趣味的打量著沈芝柳：“沒想到我這雲南王的名號如此響亮，連大少奶奶這樣的後宅之人，也聽說過。”

　　沈芝柳輕笑：“如雷貫耳。”

　　“那我可得好好感謝這些個免費幫我宣傳名號的人了。”

　　沈芝柳淺笑不語。

　　打過招呼，沈芝柳便被分配到唐瀟旁邊的桌上。

　　唐瀟麵對沈芝柳，沒什麼好臉色，但好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並未說什麼粗俗的話。

　　沈芝柳落座，垂眸。

　　“漫兒。”沈芝柳輕聲道：“帕子。”

　　漫兒連忙供上帕子，目光偶然落在沈芝柳的鬢角，驚訝道：“大少奶奶，您.....”

　　沈芝柳餘光睨了她一眼。

　　漫兒連忙閉嘴，從口袋裏拿出另一張幹淨的帕子。

　　擦幹手心的汗，沈芝柳若無其事的接過另一張帕子，輕拂過鬢角。

　　“大少奶奶很熱？”

　　沈芝柳擦汗的手頓住，抬眸看向對麵的人。

　　豐愷眼中含著笑意，意興闌珊的盯著她。

　　眾人的視線落在沈芝柳身上。

　　唐司令瞧著她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身體不舒服？”

　　沈芝柳搖頭，笑道：“隻是方才聽父親的話，要在這麼多人麵前演奏，緊張的。”

　　“你啊，就是膽子太小了。”唐司令慈愛的笑著，“以後可要多練練，否則哪裏像我唐家的人。”

　　“父親教育得是。”

　　唐司令揮揮手，舉起酒杯。

　　“歡迎遠道而來的雲南王，讓我們再次舉杯！”

　　眾人紛紛舉杯，應和著唐司令的話。

　　沈芝柳淺嘗則止，目光轉向豐愷。

　　豐愷正和身側的人說話，突然側頭。

　　四目相對。

　　沈芝柳微愣，急忙挪開視線。

　　“怎麼了？”張副官順著豐愷的視線看去，疑惑道：“將軍，你怎麼總是盯著那位大少奶奶看？”

　　豐愷收回視線，輕敲桌子。

　　“倒酒。”

　　看著逐漸滿上的酒杯，豐愷嘴角緩緩上揚，眸光流轉。

　　那個眼神....

　　是黑暗中的獵人，正在緊緊的盯著他這頭獵物。

　　這樣的感受，有生之年，還是頭一遭。

　　豐愷笑了笑，指尖環繞著杯沿打轉。

　　“有意思。”

　　真有意思。

　　...

　　酒過半巡，已經不少人開始耍起酒瘋來。

　　唐瀟就是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叫了一聲父親。

　　唐司令雙頰微紅，眼中卻不失清明。

　　“何事？”唐司令問。

　　唐瀟看向豐愷，笑意甚濃。

　　“雲南王初來滬上，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唐公館何不正式邀請雲南王入住，好讓我們盡地主之誼呢？”

　　沈芝柳輾轉了目光，看向唐瀟。

　　後者嘴角帶笑，絲毫不覺得自己提這樣的建議有何不妥。

　　“唐瀟這話倒是不假，雲南王，可有此意？”唐司令語氣不緊不慢的問道，目光迷火，看不清真心與否。

　　豐愷笑了笑：“唐兄這般盛情邀請，我自當卻之不恭。隻是你知道，我這次帶來的人不少，我若是住在唐公館，他們可沒了去處。”

　　“誒！”唐瀟大手一揮，豪氣萬千，“我們唐公館別的不多，多的就是地方，你的那些下屬，我來安排！”

　　雲南王看向唐司令。

　　強者的對視，一瞥一笑，便是訊息。

　　唐司令勾唇，笑容似是而非。

　　雲南王淺笑，掩不住嘴角的邪魅。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雲南王答應住下來，最開心的莫過於唐瀟了。

　　有人歡喜有人悲，沈芝柳瞧著唐瀟洋洋得意的笑容，神情莫測。

　　...

　　從正廳離開，沈芝柳並未直接回房間，而是去了書房。

　　唐司令有個習慣，喝酒之後，會獨自在書房坐一會。

　　吃酒過後的唐司令，是最好說話的。

　　“大少奶奶。”段副官一如既往的守在書房門口，攔住沈芝柳的去路，“司令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沈芝柳笑了笑，側過身子，露出漫兒手中的醒酒湯。

　　“父親喝酒後會頭疼，勞煩段副官，將這醒酒湯給父親送進去吧。”

　　段副官看了她一眼，在沈芝柳的笑容下，接過醒酒湯，進了書房。

　　“大少奶奶，走嗎？”漫兒低聲問道。

　　沈芝柳擺手，安靜的站在書房門口。

　　不過半響，段副官從書房走出來。

　　“大少奶奶，司令讓您進去。”

　　沈芝柳笑了笑：“謝謝段副官。”

　　“不客氣，大少奶奶應得的。”

　　沈芝柳抬腳進了書房。

　　偌大的書房，隻有正中間一張書桌，環繞著書桌的架子上，放滿了書籍。

　　沈芝柳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來這間書房的時候，甚至以為自己到了書店，

　　數之不盡的書籍，天文地理，曆史潮流，應有盡有。

　　“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跑來這邊做什麼？”

　　唐司令的疲倦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