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香苑主院的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白水柔一身素白麻衣,頭戴絹花,一臉素雅的站在門口,看著門外的幾個人,微微一笑。
“都哭喪著臉做什麼,本小姐又不是去上斷頭台,放心,死不了。”
“小姐,讓奴婢們陪你去吧。”
“小姐,我們也陪小姐去!”
紫鳶、鳳翎、赫武等人麵色嚴肅的看著白水柔,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抹決絕與無畏。
白水柔笑著搖了搖頭,走到紫鳶和鳳翎的身邊,抬手揉了揉兩個人的小臉,眼中滿是溫柔:“說什麼傻話呢,你們都跟著去了,將軍府怎麼辦,阿娘和姨娘怎麼辦,五叔!”
白水柔看向赫武,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我兩個弟弟就交給您了。”
白水柔看向此時站在自己麵前的所有人,這些都是對將軍府忠心耿耿的屬下,除了幾個武婢以外,剩下的都是隨同自己父親上過戰場的。
白水柔看著這些人,收了臉上的笑容,麵色嚴峻的開口:“將軍府眾人聽令。”
“是!”十幾個人齊聲高呼,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悍然的霸氣,異口同聲,氣勢宏偉。
“若我回不來,立刻會有人給你們傳消息回來,你們要馬上帶著兩位夫人和少爺速速離開京都城,不得猶豫,秘密出城,永不回京。”
一瞬間,整個院子都陷入到了一種死寂當中,每個看向白水柔的臉上均帶著沉痛的掙紮,他們活到現在聽到過很多命令,在這些命令之下,從未猶豫過,可是此時......
白水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聲嬌喝,鏗鏘有力。
“還不回令!”
“我等......得令!必......謹遵小姐之令。”
令行禁止,將軍府鐵令。
所有人單膝跪地,異口同聲,依然是那股熟悉的磅礴之勢,那是獨屬於軍人之家的氣勢。
白水柔笑著看向幾個人,隨即轉過頭看向蹲坐在旁邊的小黑貓,眉頭微挑:交給你了,若是出事,護送他們離開京都城。
黑司,凡擋路者,殺!
黑司仰頭,獸眸微眨。
白水柔走到門口之時,轉身對著主院的方向三次跪拜,她不知道這一次去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麼,君心難測,就連肖墨絕都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更何況是她,隻不過這也是唯一能讓將軍府所有人都活下去的辦法。
她別無選擇,也絕不後悔。
轉身離開,並沒有讓任何人送她,不再沒有回頭,這一條路本就是一條無法再回頭路,她隻有、也隻能走下去。
“我送你!”
就在白水柔走到街頭的時候,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拐角處響起,隨後一道高挑健碩的身影走出,嘴角微微帶著幾分上揚的弧度,眉眼中多了幾分平日裏少有的柔和。
白水柔微微一笑,有些無奈的看著來人:“這個時候,估計也隻有你敢走在我們身邊了,更何況還是送我過去。”
“無所謂,那老頭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除非他兩個兒子都不想要了!”肖墨絕一副無所畏懼的冷漠模樣看著白水柔。
原本心情沉重的白水柔就這麼被逗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前世的時候就聽說了這家夥一直都是整個皇室除太子以外最得皇帝陛下寵愛的皇子。而太子對這位同母弟弟更是寵上了天,在他麵前,就連自己親兒子都得靠邊站。
如此看來確實如此了,被偏寵的人,往往都是這麼有恃無恐。
白水柔嘴角一撇,好笑的看著肖墨絕,眉頭微挑:“你這算不算是恃寵而驕,不過......倒是令人羨慕。”
肖墨絕嘴角一抽:“恃寵而驕,本王?”
白水柔眉頭微挑,笑著不應聲。
肖墨絕抿著嘴唇,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小丫頭,最後仿佛泄氣了一般,歎了一口氣。
行吧,今日的白水柔,還是打不得、罵不得的那個隔壁小丫頭。
“羨慕什麼,你也可以的。”肖墨絕拉過小丫頭的手腕,轉身躍上馬背,拉動韁繩,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我?”白水柔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人,臉色一瞬間的變得有些複雜:“算了吧,可沒人讓我恃寵而驕,我現在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倒是可以努力一下讓他們體驗一次這種感覺。”
肖墨絕低頭看著身前的小丫頭,眸光微閃倒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你真的決定了,在沒看見皇宮大門之前,本王可以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畢竟......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倒也不必真的扛起那麼重的責任。”
“......”白水柔詫異的再次轉頭,嗬嗬一笑:“喂,我記得前幾日某人在巷子裏還跟我說白守正的女兒不該也不能軟弱,這會兒倒是給我機會逃避了。”
肖墨絕忍不住眉頭微皺,不過白水柔到也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看著前方的街道,此時時間還早,大街上還沒什麼行人,冷冷清清的,天邊逐漸破曉,空氣中還帶著幾分涼意。
“肖墨絕,我知道那些人想要看將軍府的人做什麼,他們想逼迫將軍府的人代替我阿爹認罪,以此求得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是我不會,我不會替父認罪,因為我父無罪,但你說得對,三萬將士戰死邊關是事實。父親曾說過,一名將軍,未能將兄弟們活著帶回來就是錯,是將軍的無能。
我會替父上交兵符和將軍府的所有財產,用此撫平陛下怒火,同時告慰所有戰死邊關的兄弟們的亡靈。”
肖墨絕皺著眉頭低頭看著懷裏的小丫頭,明明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在自己的懷裏仿佛沒有重量一般,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小人兒再企圖憑借著一己之力,扛下了岌岌可危的將軍府,用自己的全部力氣撐起碩大的將軍府,全部的希望。
肖墨絕下意識的緊了緊的雙臂,不知道為何,此時的他特別想將這個小丫頭緊緊的摟進懷裏。
感受到從身後傳來的力道,白水柔先是一愣,隨後紅著臉頰勾起了嘴角。
微涼的清晨,寂靜無人的街道,一匹駿馬,一雙璧人。
前方的路很長,沒人知道到底有著什麼在等著他們,但唯有勇往直前,才有可能突破困境,到達那個他們想要去到的彼岸。
活也好,死也罷,不破不立,不棄不得。
這個時候的白水柔突然明白了刑部侍郎告訴給他們的那句話的含義。
謹言慎行方之道,斷舍離間保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