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嬤嬤微微頷首，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啊！慕錦涵那些話，根本嚇唬不了她。

她隻是賠著笑臉，“八小姐所言極是，老奴失禮了。隻是，今日各位小姐和姨娘比平日裏早來了半個時辰，老夫人也因此早起，沒有睡足。這會兒能小憩片刻，老奴實在不敢打擾。萬一侯爺知曉，怕是會怪罪老奴伺候不周。還請八小姐見諒！”

周嬤嬤三言兩語，便不動聲色地把內幕透露給慕錦漓。這位嫡出八小姐想鞭責於她，她便徹底泄了她的底，這也算是送慕錦漓一份兒人情。

慕錦漓瞬間了然一切，原來所謂的請安來遲，不過是慕錦涵做下的一個局罷了。她不由勾唇深意一笑，周嬤嬤送的人情，她領了。

偌大的侯府後院，周嬤嬤絕對算城府深、懂籌謀的聰明人。隨便幾句話，便是四兩撥千斤。在周嬤嬤這樣的王者跟前，那慕錦涵恐怕連青銅都算不上。慕錦漓很明白，以她的尷尬處境，若想在侯府站穩腳跟，這位周嬤嬤至關重要。

“周嬤嬤侍奉祖母多年，勞苦功高，連父親都敬著您，我們這些小輩更該敬著。既然祖母沒有睡足，勞煩周嬤嬤照應著些，錦漓不敢打擾，先行告辭。等祖母空閑了，錦漓再來請安。辛苦您了。”

慕錦漓端出一句‘父親都敬著’，不僅替周嬤嬤抬了身份，而且壓了慕錦涵一頭。

慕錦涵心裏憋著火，試圖衝過去拽醒正在酣睡的老夫人。

胡秀茹唯恐事情鬧大，扯著慕錦涵的衣袖，跪地哀求，“八小姐請息怒！萬不能打擾了老夫人休息。若是侯爺知曉，必然會怪罪。侯爺孝心聞名京城，您要三思啊！”

“哼！”慕錦涵終於冷靜下來，甩了袖子，自顧離開。

慕錦涵這個挑事的嫡女都走了，一眾姨娘和庶小姐也跟著離開。

今日想要以‘請安來遲’責罰胡秀茹和慕錦漓已經沒有可能，畢竟有周嬤嬤那些話。不過，胡秀茹那懂事識大體的好名聲怕是無法繼續維持了。

回到雲夢軒，丫鬟已經送來了早點。

作為一名資深吃貨，麵對美食，那是無法拒絕的。

而胡秀茹卻什麼也吃不下，一直在踱步，不停地搓著手。她伏低做小隱忍度日，就是為了給慕勇誠一個好印象，慕勇誠也一直覺得她不爭不貪，懂事又識大體。而今天被慕錦漓拆台，她必須設法補救才行。

“九小姐！”胡秀茹開口，她已經有了全盤的算計。

“嗯？”慕錦漓吃著水晶蒸餃，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九小姐，府裏正在招募人手，雖說主理此事的王管家還算靠得住，但最好還是有人盯著才穩妥。而今，大夫人在家廟禮佛清修，老夫人精神不濟，都無法出麵。掌家大權又懸而未定，妾需要避嫌，不便插手太多府中事務。”胡秀茹欲言又止。

“所以呢？”慕錦漓猜出幾分，卻偏要胡秀茹說個明白透徹。

“九小姐，您在侯府未能站穩腳跟。倒不如去督辦此事，趁機收三兩個親信在身邊。新人雖說手腳不麻利，但貴在底子清白。若是好生栽培，日後定能派上大用場。”

胡秀茹拋出誘餌，隻要慕錦漓上鉤，她就有辦法把今日之事徹底洗白。

畢竟此等逾越身份之舉在侯府是大過錯，並非是今早請安遲到這種不痛不癢的小過錯。她可以趁機再故意‘逾越身份’替慕錦漓表態領罰，那意義就不一樣了。那時候，慕侯爺隻會覺得她懂得是非曲直，性格耿直中正，絕不會認為她虛偽、有心機。如此便能一並把早上的事情就解決了。

慕錦漓隻顧埋頭狂吃早點，壓根兒不想跟胡秀茹搭話。這明擺著就是個‘陷坑’嘛！她又不是傻子。一個庶出小姐傻不拉幾的去操持侯府招募人手的事情，豈不是落人口實。

“九小姐，妾知道，說出這些話實屬不應該。但九小姐畢竟是妾身上掉下來的肉，妾不能不為九小姐考慮。小姐在莊戶長大，不了解侯府這潭水有多深。如果身邊沒有幾個信得過的下人幫扶，恐怕日子會舉步維艱。奈何妾出身卑微，即便有心護佑九小姐周全，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胡秀茹語重心長，幾乎帶著哭腔。

胡秀茹這麼賣力的演戲，慕錦漓覺得自己如果不配合一下，都不好意思了。她終於放下了筷子，“既是如此，那稍後我去看看情形。”

胡秀茹心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來，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分毫。

慕錦漓吃過早點，稍作休息後，帶著四喜悠哉悠哉的離開了雲夢軒，擺出一副要去招募親信的架勢。

四喜跟在慕錦漓身後，發覺慕錦漓並不是往門房那邊走，便提醒著，“九小姐，去門房該走左邊這條路。”

“去門房幹嘛？”慕錦漓裝傻充愣。

四喜也是納悶，又提醒著，“九小姐難道不是去協助王管家招募人手嗎？”

“我吃撐了，走動一下，消消食。”慕錦漓挑了挑眉毛，她知道四喜是胡秀茹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但她也不想這麼快把事情給戳破。

慕錦漓一路散步，雖然侯府跟個迷宮似的，她還是成功找到了老夫人所住的鬆鶴苑。

四喜見慕錦漓似乎要進去，神色陡然一緊，有些緊張的樣子，“九小姐，這是老夫人的鬆鶴苑，此時恐不便打擾，若是驚擾了老夫人休息，怕是吃罪不起。”

慕錦漓才不理會呢！自顧往前，恰好看見周嬤嬤在鬆鶴苑的院子裏指揮丫鬟灑掃。

“周嬤嬤，萬安！”慕錦漓過去給周嬤嬤行禮，“今日多謝您打圓場。”

慕錦漓畢竟是九小姐，周嬤嬤不敢失禮，急忙給慕錦漓行禮，和氣的說道：“九小姐客氣了，老奴並沒有做什麼。當真隻是老夫人太困乏了。”

周嬤嬤細細打量慕錦漓，這九小姐看起來雖是其貌不揚，但為人卻很通透。隻是，她今早即便送了慕錦漓一個人情，卻不會承認，各自心知肚明便好。

她隻想安安穩穩在侯府過日子，除非逼不得已，她不想輕易去站隊哪一方。保持中立，專心伺候老夫人，才是她在侯府自保和立足的根本。

慕錦漓明白周嬤嬤的心思，感謝的話隻是點到為止。既沒有讓周嬤嬤尷尬，又表達了誠意。

“周嬤嬤，祖母可醒了？早上沒能正經請安，這會兒不知道方不方便？”慕錦漓態度溫婉。

她一定要見老夫人，討一柄‘尚方寶劍’。她也覺得應該培植親信，但她要名正言順去找王管家協助招募人手，而不是自己逾越身份去做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