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黑風高,是個殺人夜。
黑暗的鄉村小路上,施工隊留守的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
躺著的那個人渾身是血,已經斷了氣。
站著的那個人渾身發抖,快要嚇斷氣。
夜色下,灌木中,一個女人貓著腰,露出一雙狠厲的眼睛,緊盯著殺人現場。
她手中的匕首還在滴著鮮血,確認遠處有手電光過來之後,便立即起身跑回村裏某戶農家中。
......
陳靖拿上手電筒,跟著張哥一起出門。
三人走到村口的時候,那裏已經站了不少人。
大多數人手中都拿著一根手電筒,燈光之下,村長滿臉焦慮地朝村口裏麵張望。
在見到陳靖等人出現的時候,他才暗暗鬆了口氣。
一大群人打著手電筒,在蜿蜒的鄉間小路上摸黑前行。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現場。
其餘的工友去將車燈打開,黑暗的環境頓時被照了個透亮。
在一輛壓路機的旁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已經有些發涼了。
陳靖走過去查看,發現是被人割了脖子,導致大動脈出血過多而死。
同時氣管被割破,加快了死亡進度。
在那個死人旁邊,直愣愣地站著一個人,是留守的另一個工友。
他已經被嚇傻了,無論張哥問什麼話,他都隻是睜著驚恐的雙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張哥問那個人到底怎麼發生這事的時候。
陳靖忽然發現躺著的那人手中緊握著一樣東西。
那件東西他很眼熟,雖然隻露出了一個角。
他伸手將那東西從死人手裏扣出來。
一枚精致的鋁製小紅花赫然呈現。
上麵還有一個穿項鏈的小洞,背麵刻著紅花會三個字。
“咦?這不是肖寡婦脖子上的項鏈吊墜嗎?怎麼會在這裏?”
說話的是史大寶,他一直跟在陳靖身邊。
此時看見紅花標,小聲地嘀咕起來。
“你見過?”陳靖眉頭挑動。
“見過,就昨晚,肖紅豔拉我去房間裏,我扯她衣服的時候,看見她脖子上戴著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小紅花吊墜。
錯不了,因為很別致,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史大寶回憶起昨晚,那雪白的肌膚上,紅豔豔的紅花標格外顯眼。
就在這時,跟著一起過來湊熱鬧的徐二福也看到了那枚紅花標。
他立時大辣辣地嚷嚷。
“那不是張梅身上的小紅花別針嗎?陳靖,你不是已經拿走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生怕沒人聽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一行人目光頓時都落到了陳靖和那紅花標的身上。
在他們聽來,紅花標是陳靖的,現在在殺人現場,意味著什麼?
無奈,陳靖隻好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紅花標。
“徐二叔,看清楚了,這才是張梅身上那枚紅花標。”
徐二福頓時啞口,訕訕地低頭看向別處。
陳靖又將目光落在地上枉死的工友身上。
如果史大寶的話沒錯,那麼肖紅豔跟張梅一樣,也是紅花會的人。
結合昨天下午肖紅豔攔住他說的那些話。
他可以斷定,肖紅豔說的受人之命,應該就是當初那個讓他帶路進山,差點殺死自己的妖豔女人花大人!
那個花大人就是肖紅豔甚至也是張梅的上級。
她們受命於那個女人,對徐曉蕙下蠱,阻撓村裏修路。
但他不明白,那個女人的目的是要自己身上得到的那份傳承。
如果說下蠱是為了用命做交換。
那麼阻撓修路,大晚上還來這裏殺人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做這些,就能讓自己乖乖交出東西?
想什麼呢!這群女人蠢得這麼可愛?
看來,一切的關鍵還是在肖紅豔身上。
找她問問,或許就清楚了。
由於發生了命案,村長已經叫人連夜去鎮上報案。
張哥和施工隊的其他人沒打算再回村裏,而是都留下來保護現場。
為了張哥一行人的安全,陳靖留下村衛隊進行保護。
隨後,他帶著村長和史大寶匆匆前往肖紅豔家。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左右。
依舊是村長敲門喊人。
不一會兒,衣著單薄的肖紅豔就打開了院大門。
見三人圍在門口,她頓時顰起眉頭。
不過,由於她穿著一條低胸睡裙,她脖子上吊著的紅花標吊墜倒是被陳靖看了個清楚。
他將手伸向肖紅豔的胸脯,後者嚇得連退兩步。
一臉羞憤的肖紅豔捂住胸脯嗔怒。
“陳靖,你要幹什麼?大晚上帶人來我家非禮我?”
陳靖沒心情跟她玩心思。
欺身上前,一把拽開她擋在胸前的手。
將那枚深陷事業線中的紅花標吊墜從裏麵摸出來。
‘果真是紅花會的人。’
雖然確鑿了之前的猜想,但他心裏卻並沒有放鬆。
因為這女人的紅花標還在,那麼現場留下的那枚紅花標又是誰的?
難道說,村裏還潛伏著其他紅花會的人?
陳靖頓時被自己的猜想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村子裏真的潛伏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那麼,指不定什麼時候她一個不高興,就在村裏大開殺戒!
除了自己有較強的防身手段外,其他人都是待在的小羊羔。
思及此處,他腦海中浮現出陳玉婷和徐曉蕙的臉。
無論如何,村裏混了紅花的人都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不論她們的真實目的是什麼,現在都敢肆無忌憚地殺人了,那就留不得。
必須全部趕出去!
如此,才能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以及整個村子的安寧。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必須在暗中進行,他不能打草驚蛇。
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逼急了兔子反咬人。
畢竟目前他知道就隻有肖紅豔、張梅和殺人凶手這三個。
按照紅花會的尿性,肯定會留後手。
指不定村裏還藏著其他紅花會的人!
為了保險起見,在控製住所有隱藏的紅花會的人之前,他還不能跟肖紅豔攤牌。
一邊把玩一邊沉思,陳靖翻看了幾眼手中的紅花標。
“你這項鏈哪裏買的?挺好看,改天我也買一個送給婷婷。”
陳靖的表情和語氣自認為做得十分自然。
他必須騙過肖紅豔,不能讓對方起疑心,以為自己發現了她是紅花會的人。
但對方何其精明,他這連橫店群演都趕不上的演技,怎麼能騙得過對方呢?
後者假裝相信地嬌哼了幾聲,隨意編了個借口便敷衍過去。
陳靖轉身對史大寶和村長搖搖頭,便帶著兩人離開。
走了一段,史大寶拐進了另一條小路。
現在,就隻剩下村長還跟在陳靖身邊。
兩人在黑暗的村路上行走,相對無言,各懷心思。
等到快要分別的時候,村長才提出去陳靖家坐坐。
......
院子裏,陳靖遞給村長一杯熱水。
“村長,有什麼話直說吧。”
“唉。”
村長接過熱水喝了一口歎氣道,“小陳啊,你有沒有覺得,咱村兒是受了什麼詛咒啊?”
“村長,你想多了,那些個牛鬼蛇神的東西你不是一向不信的嗎?”
說完,陳靖自己卻先愣住。
得到傳承之前,他也是不信的,但現在,自己身上的改變無法辯駁。
有些以前不信的事,現在也不得不信。
旋即,他又咧了咧嘴補一句。
“這種東西就像你去問別人相不相信這世上有鬼,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麼說,你也覺得咱村兒受到詛咒了?”
村長眼中一片晃動,眉間的憂愁更甚。
“村長,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咱村兒的人不都過得挺安生的嗎?”
聽了陳靖的話,村長又是悶頭灌下一大口熱水。
“你不明白,是因為你還年輕,許多事兒,你都不清楚。”
說著,村長的眼神變得悠遠深邃起來。
“你還記得你的養父陳福寶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再次聽到,陳靖竟有一種淚目的衝動。
“記得,剛正不阿,脾氣執拗也很臭,跟村裏人不怎麼交集,過於孤僻,但對我和妹妹很好。”
陳靖的眼神漸漸失去焦點,最後的回憶點滴在腦海中洶湧澎湃。
五年前,是那個寒冷的冬季,深夜,陳福寶躺在冰冷的床板上。
因為家裏窮,沒錢治病,年幼的陳玉婷隻能趴在床邊無助哭泣。
為了抓住哪怕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當時隻有十六歲的陳靖,穿著渾身都是補丁卻仍有不少破洞的舊棉襖。
頂著刺骨的寒風,穿梭在黑暗沉寂的夜裏,挨家挨戶地去敲門借錢。
但隻有村長和翠花姐給他開了門,其他的村戶,全都閉門不出。
村長和翠花姐能給的醫藥費又怎麼夠呢?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到最後,就連他想自己拖著養父去鎮上治病的門板都借不到一塊。
寒了心的陳靖像一具行走在冷風中的行屍走肉。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對那些冷漠無情的村民同情半分!
即便......即便......
一路毫無意識地回到了家裏。
他看著麵色青白,一臉痛苦的陳福寶,隻能無助地站在一旁小聲抽泣。
直到已經奄奄一息的陳福寶咽下最後一口時,他才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那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一個晚上,也是最無助最寒心的一個晚上。
因為那個晚上,他對這個村子的人涼了心,當然,除了村長和翠花姐。
“都是報應啊......”
村長不知何時已經點燃了一支老煙卷,絲絲白煙徐徐升起。
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竟泛起點點淚光。
“福寶哥,是三十年前來的村裏。
當時的他,少年俊逸,穿一身幹淨整潔的白袍子,背後背著一把長劍。
就像那種行走在江湖中的俠客一般,是村裏多少未出閣小姑娘的夢中情郎。
但他為人過於耿直,遭了多少村裏年輕漢子的擺道,他卻從不計較。
也因為他過於直擰的性格,到死都沒有成家,沒有留下血脈。
他以前經常進山裏去打獵,每每大獲豐收的時候,都會分給村民們一起吃肉。
他不記仇,卻總得不到善意地回報。
那時候咱們村兒的民風比較彪悍,他作為外鄉人來這裏定居,少不了遭人排擠和戲弄。
但他總會以德報怨,久而久之,村民們受了他太多的好處,也都漸漸開始接納他。
可事情永遠不會隻往好的方麵發展,一切的轉折,都是因為二十年前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