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秦子德的聲音,張氏忙應道:“誒,娘在這裏。”
幾步上前,還沒進得東屋門,就見秦子征一邊穿衣裳一邊從屋裏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要命了這是。”
張氏就問:“怎麼回事。”
秦子征係好衣裳,看得張氏一眼也沒好氣:“娘,不是說三郎看過大夫嗎,怎麼身上的那些疙瘩還沒消,也不知道傳染不傳染,太嚇人了。”
張氏沒理會秦子征,進得屋去看秦子德複又聽得秦子征揚聲道:“娘,早飯我就不吃了,夜裏你還是讓三郎跟你一道歇正屋吧。”
張氏還沒顧得上周身癢得打滾的秦子德,又從東屋裏衝出來:“你又上哪去,家裏一堆事兒,你走了誰幹......”
“有正事......”
秦子征丟下這麼一句話,又走得沒影了。
張氏氣急敗壞的直跺腳,待聽得秦子德喚她,又急急忙忙的進屋去。
蘇錦言沒理會前院這些事兒,等她把衣裳晾曬好,張氏還在東屋裏給秦子德撓癢。
她挨著門邊站了,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主意,當下就道:“娘,你這麼給他抓萬一留了疤怎麼辦?”
張氏為著秦子德忙得焦頭爛額的,當下也沒的好話:“那能怎麼辦?”
蘇錦言就道:“用蘆薈啊,這東西能止癢不說還不會留疤,雖說三郎是男子漢,可日後畢竟也是要娶媳婦的,要是全身上下都留了疤,別說媳婦了,就是村裏的孩子看見都害怕。”
秦子德年紀小,壓根不懂得媳婦不媳婦的定義,可也曉得愛美。
才止住的哭聲立時又揚了起來:“娘,娘,我不要留疤,我不要留疤......”
張氏連哄的力氣都沒有了,連聲應道:“好好好,不留不留啊。”
說著又轉頭看向蘇錦言:“哪裏有蘆薈?”
蘆薈這名兒是個正兒八經的名,還有個名叫油蔥,更為鄉下人流傳。
若說油蔥,張氏自然是知道的,以往半坡村也有好些,隻後頭被人割來喂豬,漸漸的就少了。
可要說蘆薈,張氏自然就不曉得是什麼東西了。
蘇錦言等得就是這句話,立時道:“別的地兒我不曉得,不過我娘家倒是種了有。”
提起蘇錦言的娘家,張氏便有點不樂意,照她這意思是要回娘家了?
蘇錦言曉得張氏這人,當下也不著急,隻道:“娘,我做早飯去了。”
說著便轉身往灶房去。
秦子德昨兒喝了藥是好了不少,可身上還是不舒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娘,我要蘆薈,我要蘆薈,我不要留疤,我不要留疤......”
米缸裏頭連粒米都沒有,做早飯也不過是托詞。
蘇錦言想著後頭的菜園子裏還好些綠葉青菜能吃了,正拿著簸箕準備去摘些來,張氏就從東屋出來了。
指著蘇錦言道:“一會你就去梨花村摘點蘆薈來。”
頓了頓又到:“多摘點來。”
蘇錦言忍著心裏的喜悅,麵色不改的應了下來,直到人去了後頭的菜園子,這才露出喜色來。
張氏往屋裏淘了米來往鍋裏煮上粥,蘇錦言摘了菜來舀了水缸底剩下的水的洗幹淨。
知道油罐裏連底也沒了,她也不出聲,隻將菜葉都切碎,等粥煮的差不多了,這才倒進粥裏一塊煮著,再撒點鹽就能吃了。
醃的芥菜疙瘩切成細絲,本想放勺秋油的,又怕太鹹了,想了想索性一塊扔粥裏去了。
“娘,能吃早飯了。”
張氏還在東屋沒出來,蘇錦言喊了一聲,才又快手快腳的盛了兩碗稠點的粥,一碗送去西屋給秦子衡,還有一碗是給秦子德的。
秦子衡喝了藥,這會倒是睡著了,她依舊將粗瓷碗放在板凳上,喊得他一聲:“一會你餓了就自個吃。”
秦子衡閉著眼兒,輕輕應了一聲。
張氏從東屋出來,瞧見粥裏又是芥菜疙瘩,又是青菜葉子,跟煮的豬食一樣,不由得就蹙起眉頭。
“這玩意能吃嗎?”
蘇錦言已經快手快腳的那碗盛了粥,就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吃起來,也不說話。
張氏心裏還想著蘇錦言能替她把“蘆薈”摘來,強忍著也沒發作,隻端了早飯給秦子德送去。
蘇錦言卻是想一會若是回梨花村,是不是該去找秦子衡幹活的工頭,把賠償的銀兩也討回來。
據說秦子衡被抬回來那日,工頭就已經把工錢都結算清了,多一文都沒有。
秦子衡是幹活的時候從高架子上摔了下來的,屬於工地防護不到位,這傷就也是工傷。
既然是工傷,自然就有賠償,哪裏結了工錢就能兩清的。
而且,蘇錦言也曉得,那山莊可是給貴人建的,雖不曉得是什麼貴人,但瞧著那架勢怕不敢把事兒鬧大。
蘇錦言心裏打好了算盤,一碗粥也見了底,碗筷一放,進了西屋正想問問秦子衡他幹活的桂花村怎麼走。
就見秦子衡還躺著沒起,板凳上的早飯也一動不動。
“大郎?”她喊得一聲,秦子衡也隻是輕輕的應得一下。
“桂花村怎麼走啊?”
再問得一聲,便又沒了回應。
“大郎?”
“大郎?”
蘇錦言連著喚了幾聲,秦子衡都再沒應她,也不曉得到底是不想應,還是當真睡沉了。
蘇錦言撇了撇嘴,也不再開口了,隻將貼身帶著的石榴墜放好,這才出門去。
鐘氏來秦家還曉得帶些雞蛋,蘇錦言要回娘家,張氏卻是躲進屋裏當作沒這回事了。
蘇錦言也沒打算她能慷慨一回,從家裏翻出個提籃,去後院摘了些生得好的菜裝了,這才對著正屋喊得一聲:“娘,我出門了。”
張氏應得一聲,倒是叮囑一句:“早點回來,別野了心。”
蘇錦言應得一聲,就出了門。
從半坡村出來,一左一右有兩條大路,蘇錦言挑了昨兒鐘氏走的那條路,順著這條大路,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看見一條岔路。
瞧見那岔路一分為二,蘇錦言整個人都懵了。
這才想起,她不僅不曉得桂花村怎麼走,就是梨花村也不曉得怎麼走。
也幸得從半坡村出來,就隻有一條大路,蘇錦言蹲在路口守了片刻,見有架著牛車拉了一扯人經過,就伸手攔了。
駕車的大叔生得極是和善,停了車就道:“姑娘要坐車麼?”
蘇錦言一臉羞愧,她口袋空空的,哪裏有什麼什麼銀錢能坐車的,隻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大叔我不坐車,我就是想問問,梨花村怎麼走?”
那大叔見她說不坐車,也沒生惱意,反而熱情的給她指了路,這才拉著一車人離去。
蘇錦言按著那個大叔指的路,往右邊那條岔路去。
直到日頭老高了,她都沒找到梨花村在哪兒,相反的,還碰到了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