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因著有些頭暈,就小歇了一會,誰知這一睡,竟睡了一個多時辰。
待她醒來,便從春惢嘴中聽到,安秀珍在府門口,哭鬧找爹爹,而爹爹居然不顧一切地跟著走了的事情。
頓時有些傻了眼。
前世,何曾發生這樣的事情?
秋霜玉那母女倆,在未生下安修誌以前,可是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做人,從未出現在安家任何人的麵前,更別提上門鬧事了!
如今,怎麼就變了呢?
安秀錦心緒沸騰,可終是猜不出今生出現這變故的原因。
又聽聞娘親當場昏迷,一顆心便徹底亂了。
這一世,她不圖什麼榮華富貴,隻求娘親別如上一世那般早早離她而去。
她忍下心中酸苦,在心中盤算著一切,又去了望宜院,而後才來了霽月齋。
眼下,時間正好!
她這個嘴甜心苦的伯娘,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為難娘親,當真沒讓她失望!
要知道,她自重生以來,除了找荀娘,對於其他人和事,可一直都忍著沒出手呢!
“伯娘這話,莫不是在責怪我娘辦事不利?”
眾人的目光朝著徐徐走進來的小姑娘看去。
小姑娘帶著一個銀燒琺琅彩富貴長命的長命鎖,眉目如畫,左眼角下一顆嫣紅的淚痣,更襯得一雙美目靈動鮮活。
她上著一件大紅色繡折枝玉蘭花小襖,底下是淺色百褶裙,襯得整個人如玉雕的一般玲瓏,怎麼看怎麼乖巧明豔。
可長得再靈秀動人,也終是個姑娘。
本來姑娘在安老爺這裏就不討喜,再加之眼下他正在氣頭上,對突然闖進來,還這般目無尊長的安秀錦,就更不待見了。
“誰讓你這般沒規矩的!見到長輩,不問安也就罷了,怎得還惡語相對!來人,拿戒尺來!”
若說前世,安秀錦最怕誰,安老爺定然要算第一人。
所以,她縱是在旁人麵前不成體統,但是在安老爺麵前還是循規蹈矩。
隻是如今不同了。
在安老爺將她作為升官的籌碼,嫁入魏國公府後,她再也沒將眼前的人當做祖父!
“祖父,眼下似乎不是追究孫女不懂規矩的時候!”
一句話說得極為理所當然。
可在場之人聽了,無不錯愕。
這小丫頭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甘氏正想著,耳邊傳來小姑娘的詰問。
“伯娘,秀錦就想問您一句,您這身子骨可還能主持中饋?”
小姑娘一雙明眸,如春水般透亮地看著甘氏,等著甘氏的回答。
甘氏被盯著地心頭發慌。
平日裏這小丫頭瘋瘋癲癲,莽撞無知,怎得今日倒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了?
竟然還當著這樣多人的麵向她發難,真當她是好性子的人?!
思此,甘氏柔柔一笑,輕輕拍了拍了還不知所雲的沈氏的肩頭。
“你瞧瞧,到底是女兒家貼心!”
而後又朝安秀錦說道:“往日裏瞧著錦丫頭是個沒心沒肺的,這一聽說二弟妹受了委屈,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一心隻想著替你出頭了!”
她巧笑嫣然,避重就輕地想要將話題,重新轉移到安老爺說安秀錦沒規矩的話上。
安秀錦卻是不能如她所願。
“伯娘說的是,秀錦自是不能見任何人欺負娘親!”
小姑娘故作老成的樣子,讓人不由覺得好笑。
但待她說出接下來的話,廳裏的人,便無一人能笑出來了。
“今日是叔父大好的日子,可前有賓客在水榭鬧事,導致有人落水,險些出了人命;後有外室之女前來生事,讓旁人看盡了安府的笑話。”
“不知當時,作為這府中主持中饋的伯娘,您在哪裏?”
小姑娘的聲音稚嫩,卻字字擲地有聲。
“且不說水榭一事,畢竟因著我娘親處理得當,這才沒出命案!單就說那外室之女一事。”
“這事確實是秀錦那不靠譜的爹爹的錯,但再是我爹爹的不是,也不能在今日推我爹爹出去處理此事!這不是擺明著讓別人看我們安府的笑話!”
“秀錦聽說,當時管事是先去尋的伯娘,但伯娘卻拖住了管事,非讓管事將事情說明白。同時卻讓人去喊了我爹爹,隨後又命人將此事告知了我娘親。”
“秀錦愚鈍,不知伯娘這是何用意?”
她一鼓作氣,字字緊逼,隱隱中透著一股大義凜然的架勢。
甘氏驟然生驚,臉色刷白。
這、這丫頭怎麼會這般清楚?
難道是春嬌和夏鵑那兩個小蹄子,背叛了她?
不知其中有這事的安正琮,原本溫和的眸光一斂,看著甘氏的眼神,帶著點點的寒涼之意。
甘氏便更戰戰兢兢了。
“秀錦還聽說,伯娘在聽說水榭那邊有人落水的事情,當場受驚暈倒了,被扶著回院子歇息了!”
“可據我所知,府門口發生事情的時候,伯娘正在拉著幾個姐姐與鹽運司太太說話。這門口的事與水榭的事,也就發生在先後腳,不知伯娘這暈症怎得好的這般利索?!”
此話一出,便是真真誅心了!
即便是糊裏糊塗的沈氏都聽出了端倪,就跟別提久混官場的安老爺。
安老爺盛怒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連臉上的紋路都一下子鋒利看起來,蘊著蝕骨的寒意。
甘氏的身子一顫,便跌坐在地,身子哆哆嗦嗦的,如被風吹的枯葉一般。
“父親,我、我......兒媳沒有......”
安老爺看著神色惶恐的大兒媳婦,冷哼一聲,“沒有?你沒有什麼?莫要把人都當成傻子了!”
聲音是慣有的低沉威嚴。
“兒媳真的沒有!兒媳隻是見二弟妹去處理水榭的事情,所以這才強撐著不適,招呼那些官太太。”
“至於,命人找二弟和二弟妹的事情,兒媳斷然沒做!定是錦丫頭為了、為了掩蓋二弟做的那些醃臢事,所以這才將矛頭指向我!”
甘氏此時心中大亂,但卻也知道要攀咬一個人擋在她的麵前。
想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安老爺麵沉如水的臉,又冷了幾分。
“好的很!我瞧著這家裏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老爺息怒!”
許久未曾說話的小江氏,再次開口。
“都是妾身治家不嚴,這才鬧出如今的局麵。老爺若是要責罰,先責罰妾身吧!”
說罷,她便起身跪在安老爺麵前。
安老爺拉著小江氏站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聲音雖然還是硬邦邦的,但看著小江氏的目光,卻是柔了幾分。
“你自嫁入我安家,一直都是安常守分,家中事務你也是打理得有條不紊。”
“後來正琮娶妻,你為顧全大局,家宅和睦,便將中饋之事全權交給了大兒媳,你隻從旁幫襯。隻是,她是個不爭氣的!辜負了你的一番苦心!”
“老大媳婦這些年辛苦,是該歇歇了!從今往後,這家中事務,還是你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