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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閨嫡女金閨嫡女
月亮眼

第14章

  褚芷淺站在廊下,帕子拽的極緊,不悅道:“大哥,你這是想要瞞著我不成?我看得真真的,你待眉妹妹很是不同,起先見著的時候,便驚為天人,盯著人家瞧,再遇見,就奪人家的手串,還有剛剛,我提起眉妹妹,你竟會愣神。”

  褚芷淺不高興,很不高興。

  她與戶部尚書的長子嫡孫是指腹為婚,她連那人是誰都沒見過,她不喜歡那個未曾見過麵的夫君,倒是很喜歡瑜哥哥。

  她這話,不敢說給董氏聽,便說給了最親近的大哥,後來刑家出了事,也是大哥鼓動著董氏,提及瑜哥哥是個良配。

  她什麼話都說給大哥聽,大哥卻是將她瞞得死死的,這樣的不公平,她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褚洛然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被妹妹誤會了,含笑替褚芷淺整理鬥篷的緞帶,安撫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因為她的菩提子手串,才多關注一些。”

  褚芷淺才不信,卻也不追問了,自家大哥什麼性子,她是知道的,他說不是,她便是找出一百個由頭來辯解,也說不過他,因而隻道:“反正你將來若是瞧上了誰,一定第一個來告訴我,這樣才公平,另外,你心裏也要有個底,母親眼光高的很,覺得誰都配不得你,若你喜歡誰,少不得要我為你探探路。”

  褚洛然笑意純粹,如浮冰碎雪,輕柔的摸了摸褚芷淺的頭,暖暖的道了句:“好。”

  經曆過前世,他豈會不知道母親的心態,妹妹的心思?

  前世裏,即便他病弱在身,是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藥罐子,莫說是為官,便是出府都難,可母親一直覺得他是再好不過的兒子,不肯輕易折辱了他,府裏的姨娘為自己說了一個沒落侯府的小姐,將母親氣得吐了血……

  前世裏,他至死都未娶妻,也算不得不好,最起碼,他沒拖累了無辜的人。

  這一世……

  前路還不知如何,若是逃不脫宿命,榮安郡王府終將歸於塵土,他又何苦拖累了人?隻盼著,能將母親與妹妹安置妥當,不至於沒了後路……

  褚芷淺得了褚洛然肯定的答複,也露出笑容來,笑吟吟道:“其實我覺得眉妹妹是個不錯的,性子好,也聰明,我見過不少京城的貴女,都不及她,隻可惜她爹爹隻是正四品。”

  褚芷淺有些懊惱,陸念眉的父親與褚洛然同級,這在母親看來,是極低的官階了,怕是怎麼也不肯同意,不過還有鎮國公夫人這個姨母在,說不得陸念眉的父親很快就升官了,也說不準的。

  褚芷淺想開了,隻要褚洛然喜歡,她會拚盡全力相助:“走,咱們去瞧瞧邢嫣然的閨房,早些回去,我與眉妹妹午後要陪著母親打牌的,我這個月的月例銀子花的差不多了呢。”

  褚洛然含笑,任由褚芷淺拉著入內。

  邢嫣然畢竟是個庶女,因著姿容出色些,才住的較好,這間廂房有三間,一明兩暗,中間的明間是待客的,東次間做寢室,西次間做書房,一邊用纏枝蓮紋落地罩隔開,另外一邊放了高高的博古架,架子上空了不少,看樣子,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走了。

  “咦,眉妹妹呢?”褚芷淺左右一看,沒瞧見陸念眉,便皺了眉,直直的往西次間的書房尋去,褚洛然則奔著東次間去。

  就見陸念眉趴在羅漢榻的炕幾上,淺金色的鬥篷將整個人都裹住了,露出來的半張臉像個麵團子,長長的睫毛成扇形,擺在羊脂白玉般的麵容上,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觸一番……

  褚洛然含笑搖頭,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就睡著了。

  褚洛然才想要回身去喚褚芷淺,就見陸念眉的睫毛顫動起來,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嘴裏咕噥著,不知說些什麼,隻看這樣子,便知她是害怕極了。

  褚洛然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陸念眉死死攥著的菩提子上,上前兩步,溫熱的手掌蓋住陸念眉的眼睫毛。

  陸念眉迷迷糊糊的,想要努力睜開眼睛,挪動身子,卻動不得,用足了力氣,以為自己睜開眼睛了,以為自己抬起胳膊了,實際上卻是一動不動,她掙紮著,依稀記著顧媽媽說,這種是被鬼壓身了,她愈發的害怕,可越害怕,越是睜不開眼睛,起不來身……

  突然,有一隻溫熱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那溫熱的觸感,似是穿透了眼前看不見摸不到的一層霧,將她從霧霾中拉了出來。

  褚洛然感覺到自己手心被掃了下,癢癢的,異樣的觸感,待他將手掌移開,就見一雙水靈靈,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那小小的,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著,無聲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褚洛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能認出那兩個字,明明那小小的唇瓣一張一合,幅度極小,可他就是讀出來了。

  “眉妹妹?”褚芷淺從西次間過來,就見褚洛然靠的陸念眉極近,兩個人對視著,卻不言不語的,東次間的暖閣似是浸在綿綿的情意裏頭。

  這般情形,若說兩個人之間沒什麼,她是怎麼也不信的。

  陸念眉撐起身子來,攥緊了自己的手串,懵懂道:“一不小心,睡著了。”

  “我看著你精神不大好。”褚芷淺擔憂的看向陸念眉,論理,她們這般年紀,沒有這個時辰就困倦了的。

  “昨夜睡得遲了,便有些精神不濟。”陸念眉站起身來說道:“咱們瞧瞧,有什麼特別的吧。”

  陸念眉拉著褚芷淺的手,離得褚洛然遠了些,將自己的手串往袖籠裏塞了塞,雖說與郡王世子戴著一樣的手串不好,但這手串多少還是有些效力的,她不能不戴,若讓褚洛然說開了,兩人的手串一模一樣,她仍舊不肯摘下來,倒好像她存了什麼心思一樣,倒不如不讓褚洛然說出口的好。

  褚洛然手握成拳,將那絲異樣的觸感按壓住,正瞧見陸念眉往袖籠裏塞手串的小動作,不覺失笑,這丫頭也著實有趣。

  陸念眉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去看邢嫣然閨房裏頭的幾幅繡樣,這邢嫣然的繡工倒是極好的,跟她不相上下,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就是這些花樣,與她繡的不同罷了。

  褚洛然見褚芷淺與陸念眉都認真的翻看起來,自己也圍繞著廂房走動,查看細枝末節。

  不一會兒功夫,大白氏便吩咐安嬤嬤來請,隻說午膳備好了,有什麼要查的看的,都到午後再說。

  幾人回了雅旭園,花廳裏頭擺了兩小桌,倒也沒隔開,隻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被薛榮之攪亂了,薛榮之大概是在馬房,知道了沈瑾瑜與褚芷淺的事情,擠眉弄眼的說著玩笑話,愣是讓褚洛然與沈瑾瑜都喝了不少的酒。

  大白氏與董氏都攔著,陸念眉卻覺得吃醉了酒才好,薛榮之愈發的走不了了,因而勸著大白氏,不理會他們,又讓安嬤嬤燙了女兒紅來。

  褚芷淺看在眼裏,以為陸念眉對褚洛然有情,才希望褚洛然吃醉了酒,留在鎮國公府,心中偷笑不已,愈發的在董氏麵前說陸念眉的好話,將陸念眉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連帶著董氏都覺得陸念眉不錯,隻是並沒有往深處想罷了。

  推杯換盞間,竟是除了陸念眉外,所有人都吃多了酒,便是褚洛然都有些腳步虛浮。

  前世裏,褚芷淺因為指腹為婚的關係,嫁去了戶部尚書府刑家,戶部尚書刑大人偷賣宮中祭祀用品的事情事發後,皇上大發雷霆,抄了刑家不說,連帶著褚芷淺也成了犯官女眷,董氏幾番奔走未果,褚芷淺不願被人折辱,選擇自己了斷了性命,從那之後,董氏的身子愈發的不好……

  這一世,褚洛然斷不能看著自己的妹妹走上絕境,又知妹妹相中的人是鎮國公府的沈瑾瑜,這才暗中推動,使得刑家的案子提前揭發。

  如今妹妹與沈瑾瑜的婚事大定,隻要不出什麼大簍子,鎮國公府百年安穩總是有的,事情總算是漸漸往好的方向扭轉,他心裏高興,錯估了自己的酒量,著實喝的多了些。

  陸念眉安頓好大白氏與董氏,又將褚芷淺送去小跨院睡下,這邊安嬤嬤做了主,讓褚洛然和薛榮之都住去外院客房。

  偏薛榮之醉了酒也不老實,鬧鬧哄哄的,要去騎馬馳騁,連安嬤嬤都勸不住。

  陸念眉這廂安頓沈瑾瑜,讓小廝將人送回了院子,就見薛榮之在雅旭園撒酒瘋,被幾個婆子拽著,生怕他當真去了馬房。

  陸念眉貪戀薛榮之暖陽般的感覺,離著薛榮之近便些,她便能安睡了,這般心態作祟間,陸念眉張口說道:“實在不行,就讓薛大哥住西廂房吧。”

  雅旭園有東西廂房,以及東西跨院,西廂房離著陸念眉住的小跨院就隔了一堵牆。

  “不必,我帶他去外院便是。”褚洛然幹淨清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陸念眉一回頭就撞進褚洛然如同深穀幽潭的眸子裏,仿佛整個人都在那雙眼眸裏,洗了個透徹。

  褚洛然與陸念眉擦身而過間,聽得帶著酒香的慵懶語調:“多少矜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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