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秀失笑。
走吧,今天找個地方窩一晚上。正好算算錢,明天再想象怎麼繼續賺錢。
睡覺的地方是童秀早就想好的。
村裏的草垛。環境當然不好,不過稻草至少暖和,總比睡大街上強。這時候活命要緊,也沒得什麼好挑剔的了。
趁人不備,她清了清賬。
一個梨她切成了小麻將大的小塊,可以切16塊。她手頭蘋果梨一共有30個,最後一共賣了9.6毛錢,除去兩塊錢成本,一共賺了七塊錢。
明天把刀一還,她手裏就能有十塊錢呢。
別小看這十塊錢。
這年頭,鎮上廠子裏的滿師工資才三十六元錢。因為最高三十六,後頭也一直不加工資。剛進廠一兩年的學徒工基本工資都隻有二十塊呢。
十塊錢,夠許多廠裏工人小半個月工資了。
到底是身體好,在草垛子裏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童靜和童秀都沒感冒。
到鎮上,童秀給童靜花一毛錢買了個兩個肉包子。
打小沒吃過幾回肉的童靜咬著肉包子,被燙得舌頭直吸氣,還是不肯吐出來,含著肉餡,滿足地眯起了眼。
“姐。真好吃。咱以後天天吃肉包子好不好?”
童秀失笑:“以後咱不天天吃肉包子,我讓你天天吃紅燒肉。”
童秀如法炮製,又進了一批壞水果。
不過,這一回她的目標不是村裏的放映隊了。而是縣中學學校裏的學生。本錢多了,她這回直接買了三十斤,也不分成塊賣,直接削好了之後,低價整個賣。
這樣賣沒有削成塊賣利潤高。
但她今天進的貨多,居然也賣了十五塊錢。
手裏捏著二十五塊錢,童秀牽著童靜的手,往童家村走。她的便宜娘,說是今天終於要出遠門回來了。她得回去看看。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見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農村老嬸子們,從人縫裏傳出來王鳳雲的叫罵聲。
“死了娘的賤種啊。心腸壞透了啊,你們這一家人心肝都壞透了啊,壞的流黑水啊。你們這群滿口噴糞,心口都爛的生了蛆的啊。我們家紅姑娘是要嫁到城裏去吃商品糧的,當幹部妻子的,憑什麼讓我們家紅姑娘嫁給那個傻子啊。我們紅姑娘命苦啊。”
童秀沒湊過去。
不過看樣子,童紅是真蠢,還真的清晨去了柴房。
這裏結婚的規矩,女家是要趕在天亮之前出門子的。她賭得就是童家不肯聲張,定然是要悄悄把自己打暈了,綁過去的。
這年頭農村還沒通電。
大伯母二伯母都是兩個小氣的,煤油燈平時那是堅決不肯用的。抹黑綁人,那不是容易出岔子嗎。
童紅那時候在柴房裏,是代她受過了。
等綁住了,蓋了紅蓋頭,送到了陳大嬸家拜了堂,就是王鳳雲口裏說的:生米煮成熟飯了。
就是不知道看著自家女兒是那被煮熟的生米,她心裏是什麼滋味。
這年頭農村沒什麼娛樂。放映隊一年才來一次,平時村裏人就指望著這村裏誰家夫妻有個拌嘴,婆媳又為了一把米撕起來了這種事看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