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了。
顏書僅靠車壁,盯著豐司韶。
他慢慢起身,長得挺拔,這一起身,顯得這馬車裏更狹窄了。
“下車。”
他說。
顏書搖頭。
“表叔,這一路我沒向外張望過一眼,也不知道這是哪兒。我不出去,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待你覺著合適了,就把我送走。”
她不想再知道豐司韶的任何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瞧她那副要把自己釘在這馬車上的樣子,豐司韶薄唇微揚。
“已經晚了。”
他伸手,拽著她手腕,把她拖出了馬車。
出去了,顏書就把眼睛閉上了,堅決不看。
豐司韶恍若拽著個物件,把她弄下了馬車,回頭看了她一眼。
唇角的笑 愈濃。
把她拽進了大門,顏書閉著眼看不見,門檻還險些把她絆倒了。
但就是如此堅強,都這樣了她眼睛依舊閉的緊緊地。
“哎呦,這不是顏三小姐嗎。稀客啊,幹嘛閉著眼睛?這還沒黑天呢。”
許懷周的聲音傳進耳朵,笑嘻嘻的。
“許大人好。”仰著臉閉著眼,打招呼。
“大哥,顏三小姐這是怎麼了?是眼睛受了傷,還是脖子受傷了?”
許懷周問,一邊仰起自己的腦袋模仿顏書的造型。
豐司韶看了一眼顏書,因為閉著眼睛,臉蛋兒都糾結了起來。
誰這個模樣都不會好看,偏生她這臉蛋兒糾結著也嬌媚。
抬起另一手,直接在她腦門兒上啪的拍了一下。
完全條件反射,顏書就把眼睛睜開了。
一看到光線,她就哀歎了一聲,“豐司韶,我不想看到你老巢。”
“誰準你直呼我大名?”
斥了一聲,他就繼續拽著她往客廳走。
顏書氣的翻白眼兒,但又能怎樣。
他把她拖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拖她下水。
她不想為他所用,不想做他走狗,她討厭做狗腿子。
被扔到了椅子上坐著,顏書甩手,一邊環顧四周。
這就是個普通的宅院,處於哪個位置不知道。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人都在這兒了,知道不知道沒啥差別。
院子裏有不少人來來往往,許懷周在和豐司韶說話。
瞧他那單手負後麵色清冷的樣子,不止俊朗,而且討人厭。
忍不住翻白眼兒,越不想跟他牽扯,就越是不停的遇上。
“倒黴催的。”
有下人來送茶,顏書拿起來就喝。
他們一直在院子裏,這客廳倒是成了她獨有的‘監獄’了。
心有芥蒂,她穩坐於一處,不想去亂走亂看。
天色都暗下來了,豐司韶才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顏書遏製住翻白眼兒的衝動。
“表叔,天都晚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我一個女子,夜裏行路不太安全。”
“一個隨身帶刀的人,會不安全?不安全的是旁人。”
旋身於主座坐下,他並非故意,但那姿態仍舊讓顏書莫名的眉尾一挑。
帥啊!
“我隨身帶刀,那是為了自保,不是用來威脅無關緊要的旁人的。”
“於我來說,你可不是無關緊要的旁人。顏家大門前的事被皇上聽聞,顏崇禮在朝上受到了訓斥。這幾日,他抱病在家,很是沮喪。你利用我,想必也得到了令你滿意的結果。你說,我們是不是應當禮尚往來。”
說話間,他始終在盯著她。
漆黑的眸子極其堅定,又深的恍若深淵底,怎麼也看不清楚。
“表叔,你說什麼呢?我哪會利用你。顏崇禮被訓斥,那是因為他自己行為不端,賴不著旁人。”
再說,顏崇禮本身就問題多多,即便她不搞這一出,也早晚被人逮著小辮子。
“成大事者,心狠手辣。”
豐司韶這話,完全是送給顏書的。
顏書聳了聳肩,她倒是很喜歡這句話,心裏頭承認了,麵上不敢擔。
“後日我離開盛都,地方官員與國舅爺有勾結,斂財殺人,欺下瞞上。我這邊初初定下,他那邊就聽到了動靜,正巧的,還被你撞見了。”
豐司韶忽然又說起今天的事兒。
顏書抬起一手撐住自己的下巴,真不想聽他說這事兒。
不過,國舅爺?
上一世,和他們家的管家來往過。
為他們修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古物。
修的那些玩意兒,很明顯不是正途購買來的。
當時,聽那管家的意思是,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物都是孝敬給太後的。
不由得聯想到此次,鐘柴進宮是去找的太後。
又是太後下了懿旨要他們去往齊州調查此事。
聽著吧,太後還真是公正無私呢。
但,真那樣嗎?
她自己的弟弟私下裏做了什麼事兒,她不知道嗎?
顏書心裏咯噔一聲,這回去齊州,未必是好事啊。
“想什麼呢?”
她麵色微變,神思也飛走了。
眨了眨眼睛,顏書再看他。
就是這位扳倒了太後極其外戚,顯然他現在就在動手了。
“我在想啊,國舅爺可是太後的親弟弟。豐大人如此不畏強權,讓人佩服。”
上下的掃了一下她的臉,“然後呢?”
她可不隻是想拍馬屁而已。
眸子一轉,風情流轉,“太後和國舅爺聽說姐弟情深啊。”
喉結滑動了下,豐司韶薄唇微揚,“或許吧。”
單手拿過茶盞,他這話其實就是肯定了她的疑問。
話從豐司韶嘴裏出來,顏書絕對信。
就在這時,許懷周和莊沐迪從外進來了。
看到顏書在這兒,莊沐迪還真意外,在舉墨堂分開,哪想這麼快就又見麵了。
心裏思慮這些事兒呢,猛然瞥見莊沐迪的臉,顏書心情更差了。
尤其他還對她笑。
上一世折騰了二十年,他總對她板著臉。
控製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兒,她希望他離她遠點兒,互當透明人不好嗎?
“顏三小姐,你這是瞪我莊兄呢。這可是稀奇,還頭一次有姑娘見到莊兄如此沒有好臉色。”
許懷周看了個清楚,就樂了。
豐司韶也淡淡的看著她,那小臉兒上的確是一副煩的受不了的樣子。
“莊大人如此風姿我自然不是看不見,隻可惜,這各人有所偏好,不好大同。我呀,忌諱年少,也不想襯托別人的風華正茂傾國傾城。更喜歡待在年紀大一些的人旁邊兒,用來反襯我芳華無雙。”
這種話聽來也是奇怪,女人和男人比美?
許懷周暗暗的嘖嘖兩聲,莫非大哥所言是真的?真好女色。
內心裏就是個爺們兒啊。
莊沐迪聽了,隻是笑。
她也不是看不見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