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傍晚時分，夕陽落下。

偌大的顏府門口，出了大事兒了。

不少聽著信兒的百姓都跑過來看熱鬧。

隻見二十幾個彪形大漢和顏府的護院僵持，一個一身紅裙的美婦人就站在那群大漢的後頭。

一手掐腰，一邊叫罵，罵的那叫一個難聽。

“你管不住你男人，就用鏡子照照自己的屁股，是不是生了瘡流了膿。偏生去找老娘的晦氣，瞎了你的狗眼。老娘睡過的男人用手指頭一扒拉，你男人就是個狗屁芝麻。”

女人聲尖細，叫罵起來傳的更遠。

遠處看熱鬧的百姓哄笑，有的還不知咋回事兒。

“聽說是顏大夫人派打手去小雁巷，把這鳳姨娘的館子給砸了。”

“鳳姨娘可是出了名的養鶯女，宴高官。出入她那館子的都是大官兒，背後 有靠山。”

“怪不得敢到這顏府跟前兒叫罵，膽氣如此壯。”

“顏京一死，顏家果然就不行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的熱鬧和顏家大門前的不相上下。

人群後，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那兒。

車窗開了一半，露出一張趣味盎然的臉。

“大哥，顏三小姐真是有意思，居然讓你來看她家出醜事。”

許懷周不知這是什麼路子，一時間還真摸不清。

豐司韶靠著車壁，眉峰微蹙。

外麵太吵了，那女人罵人的聲音還特別尖細。

他的耳朵裏恍似飛進了一隻蜜蜂。

“而且，她怎麼就知道，傍晚時這鳳姨娘會來這兒罵架？”

莊沐迪在對麵，麵如冠玉，整個車廂都跟著生了光。

顏府那邊兒有大管家出來了，準備和鳳姨娘談談。

鳳姨娘才不談，開始點名的罵大夫人。

她館子都被砸了，她要氣炸了。

來此可不止為了罵人，大夫人敢出來，她就敢撕了她。

“鳳姨娘那青館，不會是顏三小姐砸的吧？”許懷周一回過味兒來，就去看豐司韶。

對上他那眼神兒，心裏頭就穩了。

“就是她幹得。”這回不用疑問句了。

“為什麼？”莊沐迪看豐司韶，他似乎和那顏三小姐走的近。

“借刀殺人。”豐司韶淡淡道。

還能因為什麼，她要搞垮顏崇禮。

“可......這是她家啊。”莊沐迪更不解了，哪有這樣的姑娘？

“家？避風遮雨之地是家。”豐司韶微微搖頭。

刀光劍影不停的，那是火坑。

“誒，不對啊。借刀殺人，那她這回借的是大哥。豈不是把你當成了刀？大哥，你之前可是想把她當刀。”

還沒成呢，反倒讓人家給用了。

這是什麼事兒？

豐司韶卻沒有不樂意，反而彎起了薄唇。

驅使一個傀儡，的確沒有互相利用有意思。

又一輛樸素的馬車從人群外離開。

車裏，顏書單手托著腮，笑的眉眼彎彎。

沒錯，這事兒就是她幹得。

花了一筆錢，在黑市雇傭了一批打手。

裝扮成顏家護院的樣子，砸了小雁巷鳳姨娘的青館。

顏崇禮是那兒的常客，當然了，朝上許多官兒都是那裏的客。

相比較起來，顏崇禮的官位真不算啥。

她知道鳳姨娘背後有大靠山，上一世，直至她離開盛都，鳳姨娘還風生水起呢。

她沒與鳳姨娘直麵接觸過，但是，認識她手底下的一個鶯花女。

“大小姐，家裏鬧出了這種事，會不會對您有影響啊？”

謠桂在旁問道。

芝霜也跟著點頭。

此次居崇文院，可隨身帶著兩名侍女伺候。

“崇文院裏做的都是苦差事，可不是享福的。像我這種純手藝人，能受到什麼影響？”

顏書無謂。

“奴婢怕小姐被那裏的人欺負，都說宮裏的嬤嬤不好惹。”

“是不好惹。”

不好惹？

他們其實得更清楚，她更不好惹。

居崇文院，這就是吃皇糧了。

有品秩，不同許嬤嬤等人隻有等級。

顏書直接就進了崇文院的修正館，這裏就是專門補古物的。

正如她所說，純手藝活兒，得賣力氣。

此次考試，一共兩人通過三試，顏書和另一個官家小姐。

吏部一個小小書令史的女兒。

吏部？

這倆字兒，她可不覺著友好。

豐司韶就在吏部。

而且，用不了幾年，豐司韶就會坐到吏部尚書的位置。

掌管所有官員升調。

修正館都是一幫老頭子，官階沒多大，但鼻子上插得大蔥可老長了。

她們倆挨個的給見禮，最和善的也就是嗯了一聲。

“輕視女子他們也不是頭一撥，沒事兒。”

龐筱筱安慰道。

顏書看她，輕輕點頭。

上一世，她可從未聽說過這個人。

到底是簡單的崇文院女仕，還是另有身份，眼下確定不了。

工作在修正館，夜晚休息還是和其他女仕在一處。

一試時，楊嬤嬤親自挑選了數個小姐，本以為能夠馬上到太後那裏去伺候。

但，實際上並沒有。

她們目前要做的屬於最基本的，謄寫太後她老人家過壽時需要的藥師佛經。

統一瘦骨體，要抄寫九千九百九十九份，工作量巨大。

傍晚時女仕回住處，便瞧見顏陶甩著手腕，身旁兩個侍女又是扇風又是詢問的，心疼的不得了。

本來心氣不順，一眼瞧見顏書套著臟兮兮的圍裙，頭發捆綁的像個道姑，她就樂了。

“三妹，你怎麼成了這模樣？去山裏挖土了。”

龐筱筱和顏書也差不多，聽了這話麵色一冷。

“二姐也辛苦，妝麵都花了。”

顏書恍若貼心小妹，提醒妝容。

顏陶皺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妝麵花了，也比你這一身土的模樣好得多。好好幹吧，品秩高，也沒見占多少便宜。”

正嘲笑著顏書呢，那邊兒許嬤嬤忽然出現。

“顏二小姐，顏三小姐，崇文院不是閑聊的地方，都各自回去吧。”

顏陶上下審視了一番顏書那臟兮兮的樣子，就走了。

與龐筱筱往房間走，她忽然開口，“顏書，你最好小心些。在這種地方，也未必安全。”

顏書眸子一動，“這幾日筱筱與我可謂共患難。有趣的事兒，也讓你瞧瞧。今晚宵禁前，你到我房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