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沉默不語,看著兒子純真的麵容,終於幽幽開口:“不愧是相府出來的,身手不錯,口才也不錯。”
“罷了。拿去吧。”
解下了腰間一香囊,朝江輕塵扔了去。
“多謝公主!”
江輕塵心頭微動,忙將赦免令牢牢攥在了手中。
耳聽得雲陽抱著慶安向馬車走去,江輕塵忙抬頭道:“公主能否捎輕塵一程?”
如今宮中,隻怕有一場惡戰正等著她。
她不由得攥緊了赦免令。如今,這就是她全部的籌碼!
手腕忽地被人攥住,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從雪地帶了起來。待她回過神時,已被靳長涯拽上了馬!
他長臂從她身後探出,胸膛溫熱的氣息更是不留餘地的傳上她的背!
“太子......”
江輕塵心頭大跳,忙驚異地望向他。
靳長涯卻坦然道:“你到底是男子,與姑姑同乘馬車,恐有不妥。”
身後的雲陽公主不耐的催促:“快些進宮吧。”
江輕塵在他身前僵做一團,絲毫不敢動彈,如此共乘一騎的情形,是連前世都未曾有過的。
前世她因為靳北辰,對他總是抗拒,甚至是仇視......
“聽聞,”靳長涯忽然開口,“相府三公子很是風流。”
適時北風刮來,刮散了她的思緒,卻也叫得她感到寒意刺骨。
他聲音平和,波瀾不興。
“前年因私搶民女,險些吃了牢飯。去年又搶了個家裏有權勢的,鬧得家人告上了府衙。最終以那姑娘自殺,了結了此事。”
他頓了頓,目光落到了身前那張細白的小臉,少年清秀的眉眼,很難與傳聞中的那個惡棍聯係到一起。
於是向來不愛多管閑事的太子問道:“當真是你做的?”
江輕塵生出一股苦澀。
她相府三公子的名頭是用來做什麼的?無非頂罪罷了!
江東鴻殺人放火,作惡多端,卻仍是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相府大公子!
而她呢?
無非是歌妓所生,便隻配住下人房,以男兒身生活,隻能為他江東鴻頂下一次又一次的罪!
就連今日,也是如此!
籲地一聲,烈馬忽然急急停下。江輕塵身子一個不穩,猛地往後撞上了他的胸膛。
“當心。”
他節奏分明的心跳聲瞬即傳達過來,溫熱的大手也握住了她的肩,
江輕塵眼前一晃,這才發覺他們已到了宮門前。
一道聲音猛地傳來:“小畜生!我還道你做了虧心事不敢來了呢!”
隻見江東鴻正領著一眾禁衛軍,浩浩蕩蕩從宮門內走來。
一見得江輕塵,他麵上便是止不住的歡喜,轉頭便向禁衛軍統領笑道:“大人,這便是皇上要抓的小畜生了!”
便隨著江東鴻的話語,一道清冷的聲音卻跟著響起:
“想不到,相府大少爺竟如此不懂禮教。”
他的聲音微涼,帶著叫人不寒而栗的氣勢。
太子......
江輕塵身後的人竟是太子!
江東鴻陡然一驚,雙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
“參見太子!”
“我三弟實在太過頑劣,竟趁著前幾日賞梅宴,玷汙了郡主清白。眼下,皇上正要拿她治罪!”
說著話,他尚抬頭惡狠狠瞪了一瞪江輕塵。
那目光江輕塵再熟悉不過,無非便是說:不許鬧!乖乖替我頂罪!
江輕塵哂笑一聲,翻身下了馬,任由江東鴻拖拽著自己離開。
靳長涯的視線倒是久久不能收回來。
這樣一個少年,當真會做出強了的事?方才他求赦免令,也是為著脫罪?
雲陽也下了馬車,笑道。
“正趕上一出好戲,不去看看怎麼行?”
宣政殿中。
弘王妃哭得撕心裂肺,聲聲控訴著:“平樂今年不過十五歲,連親事都未許配,竟遭到這畜生這般侮辱......”
歐陽繡忙撫了撫弘王妃的肩頭,滿麵皆是痛心疾首。
“也是我不好,輕塵生母早逝,自幼便頑劣不堪,我身為她嫡母,管教不嚴也有責任......”
“你自然是難辭其咎!”
高座上的南慶帝麵容早已陰沉,驟然開口間,聲音已帶著濃厚的怒意。
“你身為相府夫人,理應管理好後宅事宜,不僅未對庶子嚴加管教,甚至連他做出的這等醜事你竟也一無所知!”
歐陽繡本是隨口寬慰,哪成想竟招來了南慶帝責罵!
她心頭猛地一跳,忙撲通跪倒在地,“臣婦知罪!請聖上責罰!”
南慶帝陰冷的視線一沉,卻見江東鴻已押著江輕塵來到了殿上。
咚一聲,江輕塵跪倒下來,金殿之上驟然死寂下來,眾人目光淩冽如刀,仿佛正將她淩遲著。
前世,光是這壓抑的氣氛,便已叫她心慌而膽寒了。然而今生,她卻平靜得異常。
“江輕塵參見皇上,弘王妃!”
南慶帝狹長的鷹眸透出狠戾,慍怒的聲音直砸在了她頭頂。
“江輕塵,你可知罪?”
江輕塵道:“草民不知犯了何錯。”
“你竟還敢狡辯!”弘王妃含淚怒罵了一聲。
若不是南慶帝在此,她當真是恨不能衝上前去,生生結果了這個畜生!
“這玉佩是否是你江家所有!”
南慶帝將一塊羊脂麒麟玉佩扔到了江輕塵眼前,皇帝的威嚴壓得她喘不上氣。
江輕塵吸了一口氣,朗聲回道:“是!這是輕塵兄長所有......”
“——但為你所竊!”
南慶帝龍顏已有些不耐,“當日便是你戴著偷來的玉佩,私闖入梅苑,趁平樂醉酒之際毀了她清白。”
一方絲帕也隨著南慶帝的怒斥聲,被狠狠扔到了江輕塵麵前,那絹子細滑素白,但在那中央,卻有一塊仿若梅花的印記。
經曆了兩世的江輕塵,又豈會不知那塊“梅花”是什麼!
“你強了平樂後,更是將此物帶了出去!”
江瑤歌也適時出來,咬著唇,滿懷霧氣的一雙杏眼也望向了江輕塵。
顯然,這絹子便是由她呈上去的。
“三哥,你不是一直想拿這塊絹子出來認罪嗎?如今皇上與王妃都在這兒,你便認了吧!”
認?
認了便是慘被流放,從此萬劫不複!
但不認,公布女兒身洗刷冤屈,卻是犯了欺君之罪,恐怕會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江輕塵眯了眯鳳眼,眼底竟閃過了一絲狠戾與嘲諷。
“妹妹究竟在說什麼?我是女子,又如何強了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