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裏,楚瑜瑾在夢裏。
他沒見那女修羅再張口說話,但剛剛那三個字,就像一道回音,不停在他腦海裏溫柔地回響。
一遍又一遍。
夢裏的他毫無反抗之力。
他也不知怎麼回事,本能的衝動要求他答應,可是理性又在警告他一定不能答應。
所以他掙紮,他糾結。
就在他幾乎無法自持,張口就要說“好”時,突然額頭傳來一陣猛烈的灼熱痛感。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夢境消失。
那個長得像林三姑娘的女子消失。
聲音也消失。
他摸了摸額頭,殘留的痛處竟然有一絲血跡。低頭照了照,“嘶——”,一個小小的血坑,就好像......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啄了一下?
然後在水裏,他看到了一張白紙。
或者說,看到了一張白紙折成的紙鶴。
鶴頭兩邊畫著兩顆圓溜溜的黑眼珠子,那墨色正在水裏慢慢溢散。
難道是這隻紙鶴啄了自己將自己從那夢境中帶出?
不可能吧?
楚瑜瑾失笑,覺得自己有些失心瘋了。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著母親熟悉的急切聲音,“快快,快開門。”
他眼一沉,快速撈起紙鶴,然後起身拿起一旁的浴袍裹上。
剛裹上,門就被推開。
一群宮女太監走了進來。
為首的還是母親和遊尚宮。
他一臉黑線。
自己在泡澡,母親這是鬧哪出?
皇後看見兒子站在岸邊,驚喜地快步過來,“則誠,你沒事吧?”
楚瑜瑾皺了皺眉,“母後,我在泡澡,能有什麼事?”話才說完自己便覺得不對勁。
剛剛的確是有事發生。
皇後笑了開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以後你要泡澡,就在宮裏讓人抬了浴桶,別來此處了。”
呃......她說的是水池邊不能去,浴桶應該還是可以的吧?以前日日洗浴,也沒見有危險?
遊尚宮低聲問,“太子,您的額頭是怎麼了?是受了傷麼?”
皇後這才注意到,“則誠,痛不痛?”
楚瑜瑾搖頭,“不痛,可能是被蚊子叮的。”
皇後:......
遊尚宮:......
身後一幹宮女太監:......
什麼樣的蚊子能叮咬出一個小血坑?
不過,太子日常倒黴,一個蚊子叮出一個血坑可能也是有的。
回到東宮,楚瑜瑾換了衣服出來。
殿上隻有皇後和遊尚宮在。
皇後在等著他,她要問清楚,剛剛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楚瑜瑾有些不耐,“母後,真沒什麼事,我就是在池子裏稍微眯了一會兒,可能因此額頭磕到什麼地方了吧。”
遊尚宮不信,“太子,那溫泉池子是宮裏用了幾年了的,不用說一顆石子,就是一粒沙子怕也是沒有的。您的額頭磕在哪兒,都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痕跡。皇後娘娘日日擔憂,您就實話實說了吧。”
楚瑜瑾更加不耐,“不過破了點皮,這點小事算什麼?過兩日便好了。”連藥都可以不用上。
皇後氣惱,又想起前麵在馬車上同遊尚宮說的,隻有三個多月的壽數了,不由得流下淚來。
楚瑜瑾皺眉,“母後,這不過是微末小事,就不用哭了吧?我有些乏了,請母親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轉身要走。
遊尚宮猛然朝他跪下,“太子,今日皇後娘娘去問了上回救了你的那位高人,她說,她說——”
“不——別說!”皇後尖叫道。
遊尚宮老淚縱橫,“皇後娘娘,必得告訴他。橫豎隻有三個月了,若真是命數,您讓他如何甘心?難道您又隻能眼睜睜看著他......”
楚瑜瑾轉過身來,有不好的預感,“什麼高人?什麼三個月?”
上回林三姑娘就說他的命劫無法可解。
對於死亡,他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
所以一聽到有關時間的,他立刻就明白了她們在說什麼。
“你們是說,我隻有三個多月的命了?”
皇後失聲痛哭起來。
遊尚宮將今日之事一一同楚瑜瑾說了一遍。
楚瑜瑾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己的命格被借走一半以及隻能活三個多月的事,而是那一句“水池邊不能去”。
他終於覺得這隻詭異出現的紙鶴可能不是普通紙鶴。
他將藏於袖中的紙鶴取出。
紙鶴被水泡得軟了皺了。但那紙鶴的長喙本就好幾層相對較為硬挺,那尖喙上因為大力啄過而皺了起來。正是皺起的地方,仔細看還能看到有沾著一點點血肉。
皇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
楚瑜瑾點頭,“我懷疑,今日,是它救了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將他的夢簡單講述了一遍,“有一隻像是女妖或女鬼的東西,出現在我的夢裏,讓我跟她走。我差點就答應了。在即將答應的時候,額頭一痛,便醒了過來。然後就看到這個紙鶴掉在了水裏。隨後,你們便進來了。”
皇後和遊尚宮對視了一眼,“這紙鶴,打哪兒來的?”
遊尚宮小心翼翼地問道,“會不會是天道山派了人來保護太子?”
皇後猶豫道,“不......不太可能吧......這些年,也曾找到天道山的天師來看過則誠的八字,並沒有發現命格氣運被借的事。”
楚瑜瑾一頭霧水,“什麼是天道山?”
“天道山是一個修士的門派,會一些常人不會的術法。普通人並不太知道這個門派。其中有一些厲害的法師,稱為天師。”遊尚宮解釋道。
“為何常人不知道這個門派?若是江湖修道門派,何以不能讓人知曉?”楚瑜瑾問出自己的疑問。
“聽說......這天道山裏的修士都是天生會一些奇怪的術法,常人見了會害怕。所以隻有皇室和一些世家大族內部才知道這個門派的存在,他們也在暗中尋找這一類的人送往天道山。”
“奇怪的術法?”楚瑜瑾拿起手中的紙鶴,“就像這樣的嗎?”
這真是令人吃驚。
皇後又想起一事,“我兒,你如今已十九,往常你身子骨不好,母後便沒有往你房中安排人。如今......你說有女妖引誘你,隻怕是你未經人事,經不起誘惑。不如......不如母後替你相看幾戶好人家的閨女,把親事定了吧?東宮有太子妃看顧,母後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