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暮春時節，未夏之時，天氣悶得叫人喘不過氣，馬車行駛在林間小路，這裏人跡罕至。

安若湄正坐在馬車裏，驚詫的神色自上車就沒有從臉上消失過。

“王嬤嬤，將軍府的車就是跟別處不一樣，連簾都是的綢緞嗎？！”

看著安若湄大呼小叫的樣子，王嬤嬤臉上生出些鄙夷，從小在鄉下長大的草包，哪有一點貴女的樣子。

安若湄坐在馬車裏，手裏的竹骨小扇子輕輕地搖著，小路難行，馬車裏坐著卻很平穩，一點都不顛簸。

她明媚的臉上浮起好奇的神色，對來接她的嬤嬤問道：“王嬤嬤，這車子在小路上怎麼還如此平穩？好生稀奇。”

王嬤嬤看著她這副沒見過世麵樣子，心裏不禁生出一絲鄙夷和一絲奇妙的優越感，連輛隨便叫來的馬車都覺得稀罕。

但麵上還是不顯，假作恭敬：“回大小姐的話，這馬車是夫人特意派出來讓老奴來接小姐的，既然要來接小姐，自然是用極好的，也是夫人對小姐的一片慈心。”

安若湄的嘴角幾不可查地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這位主母她還未見過一麵，戲台子就已經搭到家門口了，不愧是唱戲出身的呀。

這種鄙夷一閃而過，她複又乖巧而欣喜：“母親竟然待我如此好，母親真是有心了！”內心腹誹，不就是唱戲嘛！那就唱個對台戲，看誰唱得滿堂喝彩。

王嬤嬤上下打量著這個白兔似的小丫頭，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全無心機，心下也就放心了。

王嬤嬤微微傾身，笑著答道：“回小姐，這車可是上等的湖綢。這車子是特地為小姐配的，侯府裏的將軍府頭一份。”

“頭一份兒？”

安若湄高興地張大小嘴，看起來又憨又蠢。

王嬤嬤的聲音裏有些愉悅：“是頭一份兒，夫人是府裏最溫柔心慈的了，等你回了侯府你便知道了，還有淑姐兒沁姐兒......，都是你的姐妹，懂事乖巧，也都盼著你能回來同她們一起玩兒呢！”

安若湄故作認真地聽著，帶笑的臉上生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心裏卻是一陣冷笑，這位主母還未見過一麵，就這般。

安若湄的唇輕輕抿了抿，頰邊便生了兩個米粒大的微渦：“我也想見兩個妹妹呢。”

尾音綿長，勾得王嬤嬤一個女人心也一酥，這個大小姐的確生得花容月貌，雖布衣荊釵卻難掩姿色，連聲音也叫人甜醉，真乃人間尤物。

這等模樣想來宋國公家的那小子必定也會滿意的。

兩下裏都無話了，馬車車廂裏靜靜無聲，隻有外頭的鸞鈴叮叮作響，發出清脆而悅耳的敲擊聲。

馬車行駛在林間小路，這裏人跡罕至。此刻她正在心裏盤算著，如何將這筆銀子用在刀刃處。一聲悲戚的馬嘶打斷了她的沉思，安若湄一個踉蹌，馬車突然停下，她的額頭堪堪撞在車窗上。

身旁的王嬤嬤氣急敗壞地的撩起簾子，也是如此，此刻她罵罵咧咧，：“臭趕車的，你個老馬夫，怎麼駕的車！？等我回了......”話音未落。

隻聽“嚓！”的一聲。

一根羽毛箭直直插進王嬤嬤的眉間，她雙目圓瞪，手指著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倒在馬車上。

安若湄掃了一眼傷口，箭頭入骨，滴血未濺，看著她頭上的傷口，一箭斃命，深入頭骨，連血都沒濺出來，光聽聲音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好準的箭法。

外頭的簾子被掀開，五月的天，安若湄卻覺得身上發寒。

“喲，裏頭還有一個。”

一道個冷冰冰的聲音傳進來，像張道催命符。

她知道，身上的寒意來源於對未知的恐懼。

男人像是扔破麻袋一樣把王嬤嬤的屍體扔下了馬車，理所當然地坐在安若湄她的身邊，：“這輛馬車，我要了。你是想和像你家夫人一樣下去，還是自己下去？”

此處這裏荒無人煙，安若湄她也不知道路，不管是哪種選擇這兩種選擇對她來說都一樣地危險。

馬車不能給她！安若湄在她的腦海裏快速地思索著對策。

眼前的少女一動不動，像是被嚇的呆住了，身上的得粗布衣服看不出絲毫價值，難怪被人當成隨行丫鬟。

宋驍思緒還未抽回，安若湄忽然一個大禮，拜到他麵前，她身上穿著粗布衣服，也沒什麼首飾，大概是這婦人的小丫鬟。

安若湄定了定心神，這是第一回看見一條人命在她麵前消失，心中沒有驚駭是不可能的，但此刻要緊的是活下去。聽男人的話，似乎以為她隻是個小丫鬟，此刻也有了主意。

“多謝恩公大德！”

男人一時間愣住了。

少女的眸中卻已經閃爍起了淚光，感激之情自不必多說。

“恩公不知，這婦人雖然穿得像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其實是個人販子，我被轉賣到她手裏，她正要把我賣到窯子裏去呢，要不是恩公出現的及時，我......。”

說著，小臉上淚珠漣漣，委屈的神色誰見了都忍不住憐惜。話剛說完，臉上便流下了兩行淚珠。

然而，安若湄楚楚可憐的樣子並沒有勾起男人的憐香惜玉之心，他眉眼冷峻，不為所動。“所以呢？哦？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男人挑眉，似乎已經看透了安若湄拙劣的把戲。

隻見安若湄膝行幾步，抹過鼻涕眼淚的手抓著男人衣角不放。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小女是個粗野的鄉下女子，也沒有什麼好回報的，恩公若是不嫌棄，就......雖沒讀過詩書也知道滴水之恩要當湧泉相報，不知我能為恩公做些什麼？”

說著，一通眼淚擦在男人衣服上，少女的聲音柔和婉轉，掩在袖子裏的手此刻卻裏攥了一根淬了毒的銀針。

這是安若湄她帶在身邊防身的，此刻卻派上了場，若是男人對她有不軌之心，這根針，見血封喉。

男人冷若冰霜的臉突然現出了笑容，一瞬間寒冰瞬間化為春水，可安若湄卻無心欣賞安若湄見了卻骨縫生寒。

“你要感謝我，手裏拿的就是謝禮嗎？”

說著，大手一動，便把安若湄的手擰到脫臼，一根細小的銀針落入進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