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撒謊！”

李懷玉聲音不大，氣勢卻十足，那酒糟鼻瞬間被嚇得倒退。

“方才另一位人告訴我，她明明穿的粉色衣服。到底是何，你可想好了再說。”李懷玉隻微微眯眼，那男子便慌張起來。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就是粉色。是我記錯了，我記錯了。”糟鼻男子一摸額頭，濕漉漉的全是汗。

“你確定？”

李懷玉似笑非笑，目光微微落在他身上。他像是承受了縣太老爺注視般的壓力。

真奇了怪了，他之前有幸進城跪拜過縣太老爺。

縣太老爺隻遠遠掃了他一眼，他便忍不住跪在地上。眼前這男子，竟比縣太老爺官威還要大上幾分。

“我......我確定。”

“那就奇怪了。”李懷玉轉身走到人群中央。

“我剛到這兒，根本沒問過任何人關於這位小姐的事情。隻不過信口胡諏了一句，便讓你改口。這證言，也做的了數？”

明鐵柱現在是知道了。這個看上去似乎有些來頭的華衣男子，是來幫明寶珠的。可是今日放過了明寶珠，他日子可就難過了。

“你這樣子威逼，他自然是嚇得改口。那麼多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難不成我這做大伯的，故意陷害侄女不成。”

村民們紛紛讚同，又迫於這華衣青年氣勢太足，不敢說話。

“那好，我背過身。但凡能確定自己看到這位小姐行苟且之人，上前來，站在我身後。”

村民們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

李懷玉這才轉身。

“三人成虎，又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連證人都沒有，就能隨意定人之罪。倘若這女子變成爾等之中任意一人之女，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處死，你們覺得如何？”

明鐵柱還想說下去，卻被李懷玉厲聲喝道。

“而你，身為族中長輩。不教不養，對孤兒寡女非打即罵。聽信迷信讒言，放火行凶。便是上了縣堂，我也有辦法告你謀財害命之罪。我大涼的律法製度，可不是擺出來看的！”

“我是大師指點。”他被嚇得腦袋暈暈，可是知道自己不撐下去。失去了威信是小，說不定還會因此惹上官司。

他此刻後悔莫及。他怎麼就沒見到明寶珠上門跪著謝罪惱羞成怒，聽家裏那婆娘出這餿主意。

“大師？哪位大師？來，既然是大師，必定我等耳熟能詳。不如你說說，是哪位？靜能大師？”

“不......不是。”明鐵柱又驚又懼，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這靜能大師，可是皇上親封的名號。

豈是他這種鄉下人所能提的？

“那就是慧悟大師？”

“不......不是。”

“思空大師？還是？”

明鐵柱堂堂五尺大漢，此刻卻步步後退，眼神心虛飄忽。“是......是個吃八方的道士。他告訴我之後，就西去了。”

“那就是說，人證物證皆無咯？沒有任何證據，你做此事。是不是這位小姐明日趁你入睡燒了你家屋子，隻肖說是大師指點即可？”

李懷玉說的他啞口無言。

明鐵柱朝明寶珠望去，卻見她雙目赤紅。不知為何，他內心一咯噔，他這個侄女似乎真的能做出這種事。

“還不快滾！”

明寶玉受到驚嚇，一直抱著明寶珠手不肯撒。

無奈之下，她隻能小心陪著。給他喂了安神的藥，他才昏昏沉沉睡過去。明寶珠輕輕關上房門。

主屋已經燒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片灰燼。

幸好耳房潮濕，沒什麼大礙。

“多謝，若不是你這次相救，我姐弟二人恐怕就要性命之憂。”

李懷玉經過剛才那一遭，本身在他覺得無甚大事的傷，此刻倒也讓他冒起了虛汗，麵色微白的搖了搖頭。

“小姐何出此言，小生蒙小姐相救，自然要報答恩情。份內之事，不必言謝。”

明寶珠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似乎挺好的嘛。

雖然耍無賴確實有點令人大跌眼鏡，但習慣他“小生”“小生”之後，也就覺得還能接受。

“若是你實在無處可去。你就住在我家好了......你也看到了，家徒四壁。主屋又燒成這個樣子，隻剩下耳房和廚房能夠住人了。你要不嫌棄，我在廚房幫你收拾個睡覺的地。”

對於這個朝代的一些情況，明寶珠也不怎麼了解，但是在原主的記憶裏，跟明寶珠學習的曆史上的那些朝代不同，如今對於男女關係之間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寬鬆，再說自己隻是讓他住廚房，應該沒事吧？

沒有等她多想，明寶珠就看到男人的眼神飄忽了一下。

未等他順杆子爬，明寶珠連忙道：“但是！我家不養白吃白喝。你必須做出自己的貢獻，平時打掃什麼的，你也有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生可不是那種小白臉。”

一鬆了口氣，明寶珠肚子便咕嚕咕嚕叫喚起來。

她這倆天，總共就啃了倆梨子。

剛剛又經過那麼一出，早饑腸轆轆。情緒激動還不覺得，這一緩和便餓的前胸貼後背。

不知道剛才丟在路邊的鯽魚還在不在。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李懷玉神秘莫測的說道：“小姐不如去廚房一看。”

明寶珠半信半疑，一進屋，便瞧見水缸裏打了小半缸水，裏頭倆條鯽魚歡快的遊著。她欣喜萬分。

“你竟然撿回來了。”

不僅如此，她抬頭往灶台上一看。野梨、車錢子、鳳血等等都在。

“我剛剛就想問了，你這身衣服哪來的。”

李懷玉搖了搖頭，“佛曰：不可說。”

山腳。

唇紅齒白的青年，嬌弱的“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

“我的衣服呐！”

......

明寶珠才不管他，美滋滋的做了一鍋魚湯。雖然沒味道又腥，但姐弟倆長久不沾葷腥，喝的津津有味。

李懷玉住下來了。

可明寶珠很快就發現這個男人，是個十足的腹黑。一口一個“小生”，看似彬彬有禮，可說出的話卻能將人氣的從棺材裏爬出來。

經常氣得她直跳腳，為了泄憤，明寶珠故意使喚李懷玉打掃屋子，未打掃幹淨，不給飯吃，吹毛求疵。

但很快發現，連雞蛋裏挑骨頭都做不到了，這男人心細到她都要驚歎的地步！

也正是如此，明寶珠越發的覺得男人奇怪，看起來像是個貴公子，可是對於家務活兒幹的比誰都不差，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