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姑姑到底還是沒有走，不但沒走，還頗有常住的趨勢。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李雲階煩惱的。最讓她煩惱的是，她要去上補習班了。

這意味著，每周一節的鋼琴課要取消了，更意味著，她的父母沒有信守承諾。

初二年級快結束時，老媽和老爸曾答應過李雲階，不會像別的家長一樣，送她去上什麼補習班。

“課堂上認真聽講，課後完成作業，這些就夠了。我們不會給你壓力的。”老爸是拍著胸脯保證過的。

李雲階也是最近才知道，別的同學到了初三年級，很多都不再上什麼興趣班，而是主動或者被動地選擇了補習班，隻有她和少數幾個人還在堅持。

老爸和老媽一直在說“成績不是最重要的”，李雲階本以為他們和別的父母不一樣，現在看來，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樣的！

她原想跟他們解釋，考試成績下降，是因為這次各科試卷，尤其是語文試卷，那些題型太古怪、太刁鑽。可這麼一解釋，媽媽肯定要說她的，說她在找借口，說她沒有責任感。

這個周六，是李雲階最後一次上鋼琴課了。答應過會送她去青少年宮的老媽再次失信，說是要加班。老爸倒是要送，被她斷然拒絕了。當年她想學鋼琴，第一天送她到這裏的正是老媽，如今是最後一天了，那麼，也應該是老媽來。

這對李雲階而言，像一個儀式。雖然，這個儀式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也改變不了什麼。

琴房裏，聲韻悠然。黑白琴鍵在老師修長的手指下，變成了一個個跳躍的音符。李雲階試圖全神貫注，卻愈加恍惚起來。

掌聲雷動，舞台聚光燈下，一個年輕的女人一手捧著獎杯，一手拿著話筒。她笑得恰到好處，也美得恰到好處。那種美，不張揚但絕對惹眼，不炫耀卻無法低調。白色修身禮服包裹著的，是正值韶華的軀體，微微昂起的臉蛋，則滿是膠原蛋白。

這是一年一度的H城文化產業盛會，年輕女人獲得的是最佳創意獎。

“沒想到啊，黃思思打扮打扮，還有那麼點意思。”阿木轉對身邊的許夢安。

頒獎禮，許夢安原是不來的，畢竟，新苗隻拿了個微不足道的小獎。可不知怎麼，她臨時改了主意。

黃思思親吻了一下獎杯，才款款說道：“感謝藍海傳媒，感謝所有的同仁。當然，我最想感謝的是於海，我的於總......”

於海就坐在許夢安前排，在起哄聲中，他站了起來。因為黃思思說了，希望“於總能上台跟分享喜悅”。

他慢慢上台，慢慢走向黃思思，而黃思思看起來有些急不可耐，她上前兩步，抱住了他。

阿木搖頭：“辣眼睛......許總監，他們倆不會真的有什麼吧？”

“嗯？”許夢安看向阿木。

“他們的事，在藍海早就傳瘋了。”

“他們怎麼了？”

“聽說於海為了這個黃思思，家都不愛回了，在鬧離婚呢。”

“不可能。”話是這麼說，許夢安的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她之所以改了主意來參加這個頒獎禮，就是知道於海也會來，她想找機會跟他麵談，聊聊婉真的事。

散場時，許夢安正琢磨著去跟於海打招呼，他倒是主動過來了。

嗯，不但他來了，黃思思也來了。

“前輩好。”黃思思一貫很謙遜，向許夢安問好。

許夢安笑著：“恭喜了。恭喜你，也恭喜於總，有你這麼好的幫手。”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於海問許夢安。

她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看你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聊聊。不會耽誤你為黃小姐慶功，十幾分鐘就夠了。”

沒等於海回應，黃思思便道：”那你們聊，於總，我在車上等你。”

一邊的阿木愣了一下，才道：“哦，那什麼，許總監，我......”

“你不用等我了，直接回吧。”

“從下周開始，雲階暫時休課，主要是因為初三了，課業太繁重......下麵，我們歡迎她為我們演奏一曲。”鋼琴老師示意李雲階，讓她做好準備。

本來這個課是“一對一”教學的，但是，今天下午剛好是青少年宮彙報演出的彩排，老師的所有學生都來了。如果不是要上補習班，這個彙報演出，李雲階是一定要參加的。

李雲階忐忑著，向眾人鞠躬。

她演奏的是《致愛麗絲》，可以說，今天是她表現最為完美的一次。

“非常好！雲階，課業不忙的時候，在家裏偶爾也要練練。等中考結束了，你再回來。”老師微笑。

中考結束就是高中，要是如姑姑所說，得到國外念高中，或者去什麼寄宿學校，怎麼還可能跟著老師練琴？

李雲階點著頭，隻是沉默。

“李雲階！你真厲害！”何璐鼓著掌走進琴房。

何璐身後跟著劉思明，他懷裏抱著一束鮮花。

“你們怎麼來了......”李雲階詫異。

“還愣著幹什麼！”何璐推了劉思明一把。

劉思明撓著頭，走向李雲階：“給你的。”

“什麼呀？”李雲階有些不好意思。

何璐道：“拿著吧，你不是喜歡儀式感嗎，我們給你儀式感！你媽沒時間來，我們來。”

“你們......”李雲階話沒講完，鼻子就開始發酸。

許夢安和於海來到會場旁的休息室，兩人坐下。

“你這是怎麼了，幹嗎這麼看著我？”於海問道。

許夢安的眼神裏有探究，甚至還帶著幾分不滿：“婉真托我給她找工作，這事你還不知道吧？”

“謔，她還沒完了。我得說說她了，不像話！好在她找的是你，要是找了別人，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我在跟你聊婉真的事，你關心的卻是自己的臉麵？你老婆受了委屈，你不聞不問，想的隻有你自己......於海，我真的不知道你會變成這樣。”

“那我應該是什麼樣？我原來又是什麼樣？許夢安，你了解實際情況嗎？你知道我受了什麼委屈嗎？”

“你還委屈了？剛才在台上，你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道多得意。你現在整個人的狀態，走出來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成語，知道這個成語是什麼嗎？小人得誌！”

“你......”於海被懟得無話可說。

許夢安再道：“我問你，你和黃思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