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個美人。
雖然人到中年,可是風韻猶存,因養在國公府之中作著國公夫人養尊處優許多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錦衣玉食地生活,因此雖然上了些年紀,卻依舊是個十分難得的美麗的婦人。
她這一暈倒在老太太的跟前,長長的裙擺迤邐在地上,仿若花瓣兒一樣散開了優美的裙擺,看著楚楚可憐,又帶著幾分柔弱的美麗。
這樣一個美人摔落在了地上,不說老太太已經心肝肉兒地喊了起來,趙國公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眼底有些懊悔,又皺眉看了桃華一眼。
顯然在趙國公的眼裏,將李氏給氣成這幅模樣的正是桃華。
桃華卻隻是把一雙美眸轉過去看向窗外,並未在意趙國公帶著幾分譴責的目光。
又不是她把趙國公夫人氣暈的。
“大伯,您看您把大伯娘氣成這樣。”趙笙在一旁彈了彈自己青色的錦衣,見趙國公微微一愣將目光從桃華身上收過來,和聲說道,“在大家夥兒的麵前,您總是要給大伯娘一些麵子。就算您心裏覺得大伯娘隻是個姨娘......”他頓了頓,斯文俊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歉意,仿佛覺得自己多嘴傷害了趙國公夫人李氏,這才繼續說道,“可是這些話,您也不好當著咱們的麵說。大伯娘因您這樣傷心,咱們這些小輩在一旁看著,心裏也覺得過意不去。”
“母親!”此刻,果然一個柔弱美貌的少女含著眼淚撲到了李氏的身邊,仰頭看著桃華哽咽地說道,“三姐姐也別叫母親太傷心了吧。打從知道三姐姐要回到帝都,母親心裏就關心得很。樣樣兒色色都是親自去查看,就擔心三姐姐回到家裏住得不合心意,住得不自在。因三姐姐在泉州長大,因此母親特意叫人給三姐姐收拾了在湖邊的臨水閣,就是想叫三姐姐仿若還在泉州一般。那裏頭的家具飾品,奴仆侍女,都是母親一個個地過了心的。”
她嗚咽了一聲,將頭依偎在李氏的身上紅著眼眶說道,“三姐姐為何不能對母親寬容一些呢?”
“......我並未對姨娘不悅,你為什麼說了這麼多?”桃華卻隻是皺了皺眉,看著仰頭含著晶瑩的淚光梨花帶雨地看著自己的少女疑惑地問道,“剛剛我不是都已經感謝姨娘了嗎?並沒有對她的用心有半點拒絕,這都不行?姨娘為什麼要因我傷心?不過就算姨娘用心挑選的屋子,我覺得姨娘對我不熟悉,從前也不知道我的喜好,因此不大能夠知道我會不會滿意。”
她這話就是李氏這麼多年對她不聞不問了。
少女哽咽了一聲,急忙跪在地上去看趙國公。
“父親,母親心裏難過。”
“桃華,這是你妹妹宜歡。”趙國公咳嗽了一聲,上前急忙把麵上垂落清淚的少女扶起來給桃華說道,“你們姐妹從前並未見過,隻是都是我的孩兒,日後也要好好相處。宜歡一向乖巧懂事,素來不喜與人相爭,若是你對她有什麼不滿,也不要和她吵架吧。”雖然說是介紹姐妹,可是這偏心的樣子叫桃華專注地看了麵前這少女一眼。見這少女身上穿著茜色的裙子,腰肢纖細柔軟,修長稚嫩的脖頸微微彎曲,露出幾分柔弱的美態。
三夫人沉默了片刻,握住了桃華的手。
“父親,母親,母親怎麼還不醒過來。我很怕母親因此病了。”宜歡拉著趙國公的衣擺,一仰頭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氣可憐,對趙國公自然是父女情深的親近,趙國公目光一軟,又忍不住露出幾分關切地去看李氏。
見他的態度回轉,正將李氏給費力抱起來片刻的老太太頓時攬著李氏哭著說道,“我還有什麼活頭兒!這才一回來,就氣暈了當家主母,可見對我也沒什麼尊重。”
趙懷突然走到一旁,拿了桌上的一碗涼茶,走到老太太麵前,抬手潑了過去。
涼茶冰冷的茶水頓時都潑在了昏迷的李氏的臉上!
趙懷的動作極快,也沒有叫人來得及反應,李氏迎麵被潑了這樣冰冷的茶水,頓時張開眼睛捂著臉咳嗽了起來。
她看起來渾身都是茶水狼狽極了,滿頭都是茶葉,因茶水落在臉上,臉上的妝容都花了幾分,看起來狼狽得一塌糊塗。
她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竟然一杯水逼著自己醒過來的趙懷,卻聽見趙懷平淡地說道,“哪裏暈了。這不是好好的。”他頓了頓,一雙帶著幾分冷淡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他眼底露出幾分譏誚。
“母親在帝都,自然沒有見過這樣沒事就喜歡暈倒一番的人。隻是兒子在外做事,衙門裏到處都是這種暈倒妄圖逃避國法的貨色,兒子見了這種東西,涼茶都是不侍候,三十殺威棒下去,什麼都醒過來了。”他的身上帶著幾分在外為官的權勢的氣勢,老太太口中停滯了一下,竟然都不敢吵鬧,連李氏都噤若寒蟬,唯恐趙懷一個不耐煩回頭把自己從上房拖出去按在地上給幾板子。
她與老太太都不說話了,因是國公府上最有權勢的女眷,一旁正坐在兩側的女眷自然也不敢再說話。
見連宜歡都消停了,三夫人這才笑了笑,也不在意李氏,先挽著桃華的手將她引到了女眷的麵前。
趙國公府之中三房如今俱在,三夫人的妯娌除了如今的趙國公夫人李氏之外,還有一位二房的二夫人。這二夫人的身邊坐著兩位生得仿若春花秋月一般美貌的少女,瞧著比桃華年長些,桃華聽見三夫人介紹說,這就是國公府中的自己的兩位堂姐,大小姐宜寧與二小姐宜薇。她雖然是趙國公嫡長女,可是因生得晚些,因此在趙國公府中姐妹之間行三。之後就是李氏所出的四小姐宜歡,之後卻是二房的又一個庶女宜霜。
這幾個年少的女孩兒雖然麵容各異,可是卻都生得花容月貌。
隻是短時間裏桃華也不知這些姐妹之間的性情如何,不過是彼此見過。
至於日後如何相處,也隻看彼此之間是不是投契罷了。
二夫人卻拉著桃華的手笑著說道,“多年不見,三丫頭如今才看見了,叫我說生得的確極美。正合適......”她突然住口,似笑非笑地看了臉色微微蒼白,此刻扭著帕子一副緊張又帶著幾分失落的宜歡,卻側頭叫人將身後一個侍女捧著的匣子拿過來,打開放在了桃華的麵前笑著說道,“你叫我一聲二嬸兒,我自然算是你的長輩。長輩給的見麵禮罷了,拿去玩兒吧。”
匣子打開,露出裏麵一對光華璀璨的八寶金鐲來。
桃華下意識去看三夫人。
“既然是嬸子給的,你拿了就是。”三夫人溫聲說道。
桃華這才給二夫人福了福,伸手接過了這個匣子,轉身叫一旁自己從泉州帶回來的侍女給拿著,又去見過自己的二叔。
她看起來正是一個女孩子生得最美好的年紀,且生得美貌嬌豔,遠遠看去叫人心生歡喜。趙二叔對桃華倒是十分溫煦,多說了幾句話,也給了一份見麵禮,這才放了趙笙與桃華兄妹去見過旁人。除了後宅女眷之外,桃華見國公府上還有兩位堂兄,乃是趙二叔的庶子,卻見趙二叔看了看左右突然開口問道,“小四怎麼不見?”
他露出幾分疑惑,顯然是真的想不通。
“豫王今日在王府設宴,請了他去做客。他忙得很,早上我叫他去了,如今還沒回來。”老太太就在後頭緩緩地說道,“豫王殿下對小四一向都十分親近,且到底是皇後娘娘所出的皇子,這樣的身份,叫小四怎麼能不去應酬呢?”她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滿意與驕傲,就連一旁李氏與宜歡母女坐在一塊兒,臉上也都生出幾分光輝。
桃華就見宜歡,這位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正隱隱地掃過自己,帶著幾分得意,不由有些茫然。
聽說是如今皇後娘娘生下的皇子請了那位趙國公府四公子去赴宴。
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哪怕是那位四公子乃是桃華同父異母的弟弟,是李氏所出,與自己不會很和睦,可是不過是與皇子走動得好,難道就要這樣得意,還高高在上?
她覺得李氏與宜歡的目光都有些蹊蹺,仿佛這其中還藏著自己不知道的事,因此垂了垂眼睛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趙二叔下意識地看了趙國公一眼,猶豫了片刻,卻沒有敢開口說話。
就算是豫王設宴,也可不過是素日裏都很平常的宴席,難道還能要緊過親叔叔一家闊別十五年重新回返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