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
拍戲是一個人的事,經營公司卻要和所有人打交道。
這些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她不懂,她是真的對經營一竅不通。
所以她拚命學。
有些事不是能短期就學會的。
所以她很焦慮。
其實這段時間也發生了其他事。
比如蘇妍辭演《鳳鳴》。
辭演原因據說是身體不適,不僅不再出演《鳳鳴》,之後工作也一概推卻,有那麼點退圈的意思。
隨著蘇妍這條聲明v博發出,瘋狂踩過宴清的營銷號紛紛閉嘴,她v博底下那些肆意謾罵的評論也如潮水般褪去,不見蹤影。
真實原因如何,以及《鳳鳴》之後會欽定誰做下一個女主進組,宴清並不關心。
忙碌之間,一周倏爾過去。
這日午後。
臥室裏,管家端來cartier首飾盒,待宴清梳妝完畢,看她拿起裏麵的圓形耳墜,戴在耳垂上。
先生和夫人之間像是突然間調換了性子。
管家心想,上周整整七天,先生日日等夫人歸家。
可夫人不是通宵就是在公司睡覺,竟一次也沒回來。
他很想把這事告訴夫人,先生卻說不必。
他隻好緘口不言。
宴清戴好耳環,看著鏡中美人很是滿意,站起身衝管家一笑,往樓下走去。
今天是去霍家的日子。
霍驍站在海天毓景外,車門半開,手搭在車頂,等著宴清下來。
他身形頎長,不看人時總透著股漫不經心的冷淡,獨自一人立在車邊,自有股風姿雅態。
聽見高跟鞋聲音,他轉過頭,眼眶微微撐開。
穿著淡粉色蓬蓬裙,露出膚白勝雪的小腿,纖細到弱不禁風的女人朝他走來。
頭發高高紮起,粉白的耳垂上別著圓形耳環,妝容清透淡雅,配合衣服的顏色,整個人顯得清麗可愛。
霍驍微怔。
他從前看到的宴清永遠以濃妝示人,走豔壓群芳的路子。
今天淡妝的她別開生麵,卻也是很好看的。
他看著宴清一點點走近,目不轉睛。
宴清徑直上車,等他也上來係安全帶時,說道:“提前說明個事兒。”
霍驍點頭,示意她繼續。
宴清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冷不熱,“我願意去見你那一大家子的前提,是我不能受一點委屈。”
霍驍:“沒問題,還有別的要求麼?”
宴清沒想到他忽然這麼好說話。
不光認真聽完她的要求,甚至一口答應下來。
本來準備等他拒絕就開懟的,這下子全吞進肚子裏。
她別過臉,“你最好說話算數。”
聞言,霍驍輕扯唇角,發動了車子。
初春,天氣還冷。
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宴清,很快就下意識抱住胳膊。
霍驍餘光瞥見她的動作,不動聲色搖上車窗,打開暖氣。
宴清逐漸意識到車裏變得暖和,放下手,扭頭看霍驍,發現這人正目不斜視,專心致誌開車。
隻是唇角微微向上翹起。
“......”
莫名其妙。
笑什麼笑。
宴清轉回頭。
狗男人真是越來越狗了。
這次來景蘭秀苑,還沒進門,宴清就感到與上次相比,氣氛熱鬧許多。
走進客廳,映入眼簾的一張照片吸引了宴清全部的注意力。
說來奇怪,這相框應該早就掛在這裏,可宴清之前並未注意,這次卻留意起來。
相片裏有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霍震霆身邊,額前的劉海遮住了他一邊的長眉,表情淡漠。
少年人有點眼熟。
但這是不可能的。
宴清穿進書裏,怎麼可能會見到現實中的人。
她盯著少年的臉,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霍驍見她停住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他......”
宴清看看少年,又覷覷他,反應過來,“你是那個男孩?”
“是我。”霍驍頷首,“劍橋留學時,在那裏和家人一起照的。”
宴清蹙起眉心。
有什麼東西試圖從她塵封的記憶裏破土而出,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那是什麼。
霍驍見她看得專注,語氣裏含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出的打趣:“難道我這麼好看,好看到你都走不動路了?”
宴清:“......”
她翻了個白眼,“去見爺爺吧。”
把心中泛起的疑惑強壓下去。
霍家人此時都在景蘭秀苑後麵的湖邊。
霍震霆見到他們非常開心,聽到宴清喊他,笑意幾乎淹沒眼睛,“來了就好。”
他拿起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霍驍的掌心就不偏不倚地貼到宴清的手背上。
宴清身形微僵,在霍震霆麵前,乖乖地讓霍驍握她的手。
等霍震霆被傭人推走,她沒等霍驍反應,立即若無其事抽出手來,往旁邊走去。
手中的溫軟一觸及離,霍驍下意識掐了掐手指,望著宴清離去的身影,說不上來心裏什麼感覺。
堂哥霍彥冬找他說話,慶祝他與秦來合作的事,他暫且收了心思,同他攀談。
宴清不想和霍家人有任何交流,反正主動也是自取其辱,不如沿著湖邊散步,欣賞春景。
可就是有人不想她好過,她才走幾步,就聽見有人高聲道:“看,這是誰回來了?”
宴清轉身,看見四小姐霍盞心和霍彥冬的妻子孫曄瑾向她走來。
霍家業大,少不了爭名奪利的事情。早年霍彥冬曾和霍驍爭奪過昱臣的繼承權,結果可以說是潰不成軍,孫曄瑾作為他的妻子自然同仇敵愾,不敢對付霍驍,就把氣全都撒在她這個掛名妻子身上。
‘宴清’在書裏受過這兩人不少的冷嘲熱諷,她倒是想嘲回去,可霍驍不站在她身邊,她孤立無援,隻能忍著。
孫曄瑾瞧見宴清打扮這麼漂亮,心頭早就泛酸,臉上卻笑吟吟對霍盞心說:“小妹,你三嫂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霍盞心冷笑,上下打量宴清,麵露譏諷,“三哥馬上就要和她離婚,這聲‘三嫂’我還是留給下一位吧。”
宴清垂下眼眸,聲音有些弱氣,“小妹你怎麼這麼說,我隻要一天沒和阿驍離婚,就永遠是他的妻子......”
“誰讓你叫我小妹了?”霍盞心聽得上火,她最看不慣宴清這副婊裏婊氣的樣子,拔尖嗓音,“宴清你有沒有自尊心,死纏爛打我三哥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他對你好過,上次結婚周年紀念的事還不夠讓你死心麼,他喜歡的是你妹妹宴翎,為了她能把你扔進水裏,擦亮眼睛正視這個事實吧——他不愛你,一點也不。”
“嗨呀,小妹你別這麼刻薄嘛。”孫曄瑾心裏高興,嘴上勸阻著,實際在煽風點火,“唉,三弟妹,你說你穿得再漂亮有什麼用,沒老公疼的女人,那還能算是女人嗎......”
她們倆接下來說話,宴清全程低眉順眼聽著,甚至不曾反駁一句。
隻是沒過多久,她突然向霍驍喊了一聲:“老公。”
她剛開口,正和霍彥冬說話的霍驍就聽見了。
那聲音很甜。
像在最炎熱的夏日午後爬山,登高望遠後瞧見一汪清泉,掬起一捧,入口清甜。
好聽。
很好聽。
霍驍沒動。
他想聽她再叫一聲。
見霍驍沒反應,宴清心裏微惱,這次聲音更大,拖著尾音,讓身旁的人都能聽見:“老公,你過來呀。”
霍驍這才向霍彥冬說聲失陪,走到她身邊,“怎麼了?”
霍驍一過來,霍盞心和孫曄瑾就不說話了。
麵上一直無波無瀾的宴清,慢慢地撅起嘴,垂下眉頭,眼底泛起濕意,“大嫂和小妹當著我的麵說我不好......”
霍盞心和孫曄瑾:“?”
宴清這是在告狀?
她們被她的小學生行徑驚呆了。
“我哪有......”霍盞心立即辯駁:“三哥,我隻是說了些實話而已。”
孫曄瑾也扯著笑說:“是啊,我們隻是和三弟妹開個玩笑罷了......”
隻見宴清一邊聽她們說,一邊慢慢地舉起手機,表情也從委屈逐漸變成了微笑。
她彎起眼睛,甕聲甕氣地說:“雖然你們睜著眼說瞎話,但是我有錄音呢。”
說著,就把錄音公放,讓霍驍把錄音聽了個清清楚楚。
霍驍聽著錄音,視線掠過黑著臉說不出話的霍盞心和目瞪口呆的孫曄瑾,最後落到笑得像隻狐狸的宴清身上。
錄音放完,宴清見霍驍默不作聲,肩膀撞了他一下,聲音嬌軟,“老公你說句話呀。”
目光相接,宴清發現他深眸裏蘊了道意味不明的光,他先是看著她,眸光微閃,然後才慢慢將視線掃向霍孫二人。
同時麵色也冷下來。
霍驍說:“道歉。”
聲音嚴肅,語氣不容置喙。
他冷起臉來非常能唬人。
霍盞心和孫曄瑾何時見過這樣的霍驍,當即被嚇到,不由得齊齊打了個寒噤。
“三哥......”
“我叫你道歉。”
霍驍冷冷注視她,“我平常是不是太慣著你,讓你可以隨便到詆毀阿清?”
霍盞心愣住:“我......”
怎麼回事?
上個月他不是還把宴清丟進水裏,現在居然把她愛護得這麼緊?
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到底是先撩者賤。
她在霍驍寒意森森的注視下,紅了眼眶,十分屈辱地向宴清說了對不起。
見四小姐服軟,孫曄瑾也隻得不甘不願地低聲道歉,一腔的怒氣憋在心口吐不出來。
宴清此時正震驚於霍驍改口叫她“阿清”的事上。
阿清?
呸。
她要吐了。
等兩人道歉離開,霍驍看著她輕聲道:“滿意了?”
宴清回過神來,衝他微笑:“謝謝,有被爽到。”
她聽他說:“你也不至於做到錄音這份上,弄得一家人這麼尷尬。”
她笑了:“霍先生,那是你的‘一家人’,和我沒什麼關係,在別人家就得保護好自己,不然,還能指望你來保護我啊?”
懟得霍驍無言,宴清這才神清氣爽地走了。
而向宴清道了歉的霍盞心和孫曄瑾顯然非常難受。
霍二家的龍鳳胎纏著霍盞心玩,霍盞心沒有興致,“小姑現在沒心情,你們自己放煙花玩吧。”
孫曄瑾在旁聽得眼睛一亮,計上心頭,讓傭人取了各式各樣的煙花炮竹給這對兄妹,攛掇兩人去找宴清,“思喬思嫻,找你們三嬸嬸玩去,她一個人正無聊得很呢。”
經她這麼一提醒,五歲的霍思喬才發現宴清來這了。
看到站在湖邊的宴清,他露出厭惡的表情。
拿起炮仗,霍思喬跑到宴清身後喊她:“壞女人。”
正在發呆的宴清聽到聲音下意識轉過身。
就看到龍鳳胎哥哥把點燃的炮仗向她扔了過來。
“啪啦”一聲響。
炮仗在她腳邊炸開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