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蕭條的冷宮內,冷風呼呼地吹。兩個宮女結伴而行,從食盒裏拿出一碗已經餿了的飯,從被她們戲稱為狗洞的地方端進去。
“姓安的,今日是新年,我們姐妹兩特地給你捎的食物,你吃了吧。”
冰涼的地板上正躺著一人。
準確來說,是被鐵鏈鎖住了,時不時發出沉重的聲音。
右眼被挖,筋脈盡斷。曾經風靡帝都的美人褪去光芒,成為囚下奴。
困住安錦瑟的,是日日夜夜,與她同床共枕的人!
七年陪伴,整整算計了她七年。
宮女們的嘲笑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是個蠢貨。
“吱呀”一聲,門開了,笑聲戛然而止。
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依稀看見一個身著紫金蟒袍的男子。她右眼瞎了,隻因太醫說眸子能入藥,為了救那個狼心狗肺的妹妹,蕭飛羽就挖了她的眼睛。
她認得蕭飛羽身上的玉佩啷當聲。
“還沒死呢。”
安錦瑟揚起一個陰森森的笑容,掙得鐵鏈在響,衝來人罵罵咧咧!因為舌頭被釘子刺穿過,說話也不利索。
一切能用在她身上的刑罰,都被用得淋漓盡致!
“你這隻右眼藥效極好。萱萱服下藥後,心口就不痛了。”
安萱萱,她的好妹妹。事到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是被兩個最親近的人算計了!
蕭飛羽登基之後,擇日封她妹妹安萱萱為後。
而她,卻是落得打入冷宮的下場!
“想知道為什麼?錦瑟,你可知,我原本是要娶你妹妹的。”
真相如他手裏的匕首,泛著泠泠寒光。
手再也顫抖得無法停下,安錦瑟發泄著滿腔恨意:“那你當初為何要娶我!為何要對我許下海誓山盟!”
當年王侯雪獵,她一眼便喜歡上了蕭飛羽。可是如今,那個少年郎成了送她下地獄的人!
匕首忽然用力一刺,小腹的血汩汩流出!
“因為你好騙啊,蠢貨!”
因為她身份可以為蕭飛羽帶來便利,為蕭飛羽的登基之路添磚加瓦!
可蕭飛羽卻棄了她。從頭到尾,她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笑不出來了?”隨著他聲音的靠近,小腹上的血再次暈染開。
“陛下,別殺姐姐......”
這個聲音!
安萱萱也來了!
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安錦瑟血淚哽咽:“你這個惡婦!聯合他殺了我爹娘,還害死了哥哥,你不得好死!!”
蕭飛羽鄙夷地看著她:“娼妓之流,下作得很,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像鋒利的刀子一樣戳在她心口上!
為什麼害她的偏偏是最親近的愛人和妹妹!
蕭飛羽直接用匕首狠狠刺穿她的小腹!
這一瞬間,安錦瑟萬念俱灰,疼得倒在地上蜷縮著。
她捂著小腹,四肢百骸劇痛,腦海嗡的一聲!
“這可是你的骨肉......”
好疼、好疼啊!!
“你生下的孩子,血脈肮臟,死了也好。”蕭飛羽的態度輕蔑至極。
他肆意的淩辱、踐踏她,用所有最惡毒的語言加在她身上。
“萱萱,就由你來了解她吧。”
匕首落到安萱萱手裏。
手慢慢滑落,血染濕了安萱萱的袖口!
安錦瑟感覺越來越冷......
想她十歲文采出眾,十六歲豔絕帝都,十八歲做了太子妃。
同年,先帝薨逝,太子繼位。
她卻不是皇後......還是這樣的死法。
不甘啊。
若能重生,她一定為自己的孩兒報仇,再也不要這種活法......
初春方過,一片祥景。
安錦瑟卻冷得打了個寒顫。
猛然睜開眼!血液倒流的恐懼感還深深印在每個細胞裏!
安錦瑟猛地坐起來,冷得發紫的手漸漸回暖。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恍惚了好一陣。
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還在!
看得見。
她又看得見了!
外麵忽然一陣吵鬧聲!
這個刻薄的聲音她記得很清楚,是掌管梅院的李媽媽。
有點不敢置信,安錦瑟挽高右手袖口,上麵沒有李媽故意燙她而落下的傷疤,隻是有很多刺目的淤青。
都是李媽媽和幾個年長的丫鬟掐的。
“死丫頭,死了不成?天天睡到那麼晚,還不起來幹活!”
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次,聽著惡人李媽媽的聲音,安錦瑟倍感親切。
她身上穿的衣服還不如丫鬟們的好,因為個子長得快,袖口都顯得短了,露出一截瘦弱的腕子。
一個長相凶惡的女人走了進來。
李媽媽要揪著她的耳朵將她拉出去,讓她幹各種臟話。
雖然她是嫡出的二小姐,可她在安家不受寵。生母至今沒有相認,父親偏寵她妹妹安萱萱。
而且二姨娘柳氏放過話,說二小姐年紀尚小,需要調教,明裏暗裏就是在說,所有人都可以欺負她。
想到這,安錦瑟才明白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死丫頭,叫你幹活沒聽見嗎!”
安錦瑟很自然的走到那木盆前,裏麵泡著整個梅院裏所有人的衣服。
後麵的李媽還在咒罵她。
她在梅院裏就是個活靶子。
安錦瑟放下冷水中的木棍,撩起衣擺,起身。
李媽已經坐在那嗑瓜子曬太陽,和幾個丫鬟聊得正歡,忽然看見她走過來,大喝一聲,上前就要像以往推打她!
“死——哎喲!”
安錦瑟這次可沒有等著被打,反手擒住了她,往前一推。
李媽差點摔了個跟頭,好不容易站穩,頓時大怒:“你敢反手,還敢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二夫人那邊的!”
二夫人,也就是安萱萱的娘親柳氏,住在菊院。
安錦瑟冷冷一笑,以前的她就是太過軟弱了。
“你一個奴才也敢對我指手畫腳,知道什麼叫尊、卑、有、別嗎?”
清冷又稚嫩的聲音。
安錦瑟餘光已經看見那幾個丫鬟去通風報信。
她沒有一絲慌張。
十四歲的臉蛋上,流露出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冷靜。
李媽媽側眼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人!
這死丫頭......是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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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世代為醫,啟蒙至七歲,就要被安排去上學,不論男女,皆學醫,除了一個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