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晨的陽光灑滿院子，益壽齋的奴才們已經忙碌起來了，老夫人今兒個要去宣平侯府赴宴，早早便起身用了早膳，如今正在梳妝。

　　二夫人李氏帶著女兒孟盈和孟芙進了院子。

　　守在門口的婆子連忙通傳了一聲，片刻之後，老夫人身邊的蔣嬤嬤出來了。

　　“二夫人和兩位小姐來了，老夫人正在梳妝，快好了。”蔣嬤嬤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將她們迎了進去。

　　“給老夫人請安。”二夫人進去後連忙帶著兩個女兒行禮。

　　“都起來吧，你大嫂要給你大哥侍疾，你三弟妹又在坐月子，今兒個去宣平侯府赴宴，便由你帶著兩個丫頭跟著我去吧。”老夫人皺了皺眉道，仿佛給了她們天大的恩典。

　　“是。”二夫人連忙頷首，見兩個女兒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歎息一聲。

　　她家夫君是庶出，自己雖然是個嫡女，但父親隻是五品，老夫人一向瞧不起他們二房，出門赴宴幾乎不會帶她和兩個女兒。

　　好不容易能去一回，兩個丫頭高興壞了，她卻覺得心酸。

　　“三丫頭穿的是什麼？太豔了，回去換一身衣裳。”老夫人梳妝好轉過頭來，見孟盈穿了一身水紅色的小襖，上頭還用銀線繡了梅花，下著秋香色的百蝶穿花六幅群，頓時皺起了眉頭。

　　孟盈聽了之後臉色變了。

　　自從守寡後，從前最喜嬌豔的老夫人不得不穿的素淨起來，連帶著也不喜身邊的人穿的太嬌豔。

　　“老夫人，今兒個我們是去參加壽宴，這......”二夫人看著女兒那張瞬間慘白的臉，下意識想幫女兒辯解兩句。

　　“住口，她今日又不是壽星，穿成這樣給誰看？四丫頭那身也一並換了。”老夫人沉聲道。

　　四小姐孟芙聽了後臉色也有些發白，姐姐穿的還算嬌豔，那她呢？她這身秋香色的衣裳怎麼就不合規矩了？

　　二夫人看著老夫人那刻薄的臉，一瞬間有些衝動，想帶兩個孩子回去，不去赴宴了。

　　恰好此時外頭傳來了孟錦的聲音。

　　“祖母恕罪，我來晚了。”

　　話音剛落，二小姐孟錦就進來了，她今兒個穿了玫粉色的小襖，上麵是金線繡成的玉蘭花，下著二色六幅瀟湘裙，妝容精致、嬌豔無比。

　　“錦兒來了，錦兒這衣裙真好看，等會兒跟在祖母身邊，今日去的貴婦們人不少，替兒子相看的多，咱們錦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物色物色了。”老夫人拉著孟錦，笑著說道。

　　“祖母。”孟錦紅著臉嬌羞的喊了一聲，心裏卻有些不屑。

　　那些人家她可看不上，要麼是瑞王，要麼就是其餘那些皇孫，總之......她一定不能比孟妧嫁的差。

　　“祖母，大姐姐和瑞王......”孟錦看著老夫人，臉上滿是期盼之色。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有機會，祖母自然會讓你頂替孟妧嫁給瑞王。”老夫人笑眯眯說道。

　　孟妧和齊珩是昨兒個下午退的親，這事兒還沒有傳開呢，她們尚不知情。

　　“你們還愣著作甚？莫非要我這個老婆子等你們？”老夫人見二夫人和兩個女兒沒動，不由得生氣了。

　　二夫人聽了之後心裏真是一百個不爽，憑什麼孟錦穿的這般嬌豔，老夫人不管，非要找她們的茬呢？

　　是了，她這兩朵姐妹花長得可比孟錦好看，這老太婆是不想讓她的兩個孩子搶了孟錦的風頭呢。

　　雖說偏心的太過，可誰讓自家老爺不是人家的親兒子呢。

　　更何況......親兒子也有倒黴的呢，看看國公爺就知道了。

　　她正欲喚兩個女兒隨她回去更衣，卻見外頭的管事婆子急匆匆跑了進來。

　　“老夫人不好了，府裏的車棚昨兒個夜裏塌了，兩輛大馬車的頂棚都壓塌了，馬房那邊說，要兩日功夫才能修繕好。”婆子說完後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出。

　　“怎麼一早沒人來稟報？”老夫人氣得不成，大聲喝道。

　　“回老夫人的話，那些護衛們守著內院和外院之間的門，不到點兒不許奴婢進內院。”婆子連忙回道。

　　“該死！”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馬車都壞了，她老人家還怎麼出門？

　　“祖母，要不咱們坐小馬車吧？”孟錦壓低聲音道。

　　“不成，我堂堂國公府的老夫人，一品誥命，怎麼能坐小馬車？去了也會被那群老太婆笑話。”老夫人沉聲道。

　　她秀才女兒的出身一直被人詬病，瞧不起她的達官貴胄夫人多了，自己若是坐個小馬車去，多丟人啊！

　　“那就把賀禮送去，就說祖母今日禮佛，不方便出門。”孟錦連忙出主意。

　　“不行。”老夫人聞言瞪大了眼睛，她若不去，今日的盤算豈不是落空了？

　　孟錦聞言有些無語，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這祖母到底要作甚？

　　不過，她依舊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等候老夫人安排。

　　“罷了罷了，比起被她們笑話，今日之事更重要。”老夫人說完之後便站起身，由孟錦扶著往外走。

　　二夫人連忙帶著兩個女兒跟了出去，隻是才到院子裏，便聽老夫人道：“馬車小，坐不了那麼多人，你們娘仨兒就不必去了，你三弟妹如今正坐月子，府裏的事兒也得有人操持，你便好好管著吧。”

　　二夫人聞言氣得不行，她管了又能如何？哪怕她再有本事兒，管的再好，等三弟妹出了月子，還是得還給人家，她隻是替人忙活而已。

　　見老夫人帶著孟錦揚長而去，孟盈和孟芙忍不住掩麵抽泣起來。

　　“走吧，回咱們院子。”二夫人忍著滿腔怒火，沉聲道。

　　“是。”孟盈和孟芙連忙應了一聲。

　　等回去後，二夫人連忙把自己的心腹劉嬤嬤叫了進來，壓低聲音道：“今日我母親也會赴宴，你立即去一趟宣平侯府，想辦法聯係母親身邊的人，讓她們告訴母親一聲，請母親幫我留意那老虔婆的動靜，我總覺得她今日不正常，她那麼要麵子的人，卻寧肯坐著小馬車也要去赴宴，絕對有所圖謀。”

　　“是。”劉嬤嬤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盈兒、芙兒，都別哭了，不去便不去了，母親等會兒讓膳房的人做些好吃的糕點給你們。”二夫人望著女兒們，笑著說道。

　　“我們雖不是祖母的親孫女，可她老人家也太偏心了，什麼都是二姐姐好，出門也隻帶著她，府裏明明還有一輛小馬車的。”孟盈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

　　“想想你們大姐姐吧，那還是老夫人的嫡親長孫女呢。”二夫人歎了口氣道。

　　孟盈和孟芙聞言愣住了。

　　是了，她們雖然不得寵，但比起時常挨訓斥的大姐姐，好像的確好多了。

　　“大伯父他們一家子突然去了別院，還真是不習慣。”孟盈擦幹眼淚，低聲道。

　　“他們這一走，老夫人和三房做事兒更加肆無忌憚了，若不是還有那些護衛在，恐怕府裏公中的財產都會被老夫人搬空了。”孟盈皺眉說道。

　　“你們別擔心，我就你們兩個女兒，自然事事為你們著想，這些年母親替你們存下不少東西呢，沒有府上給的，也能過日子。”二夫人歎了口氣道。

　　“真希望大伯父能好起來，這樣府裏就不是老夫人說了算了。”孟芙壓低聲音道。

　　“這怕是不可能了，你大伯父那身子是不中用了，等你三叔繼承爵位，咱們便分出去單過吧，想來老夫人不會阻攔。”二夫人低聲道。

　　“何止不阻攔？她巴不得趕我們出去呢，所以才找茬挑刺。”孟盈氣鼓鼓道。

　　二夫人聞言什麼都沒說，心裏卻有些擔心。

　　......

　　國公府京郊別院中，孟妧正在替自家父親配置藥丸，剛弄好便見荷風走了進來。

　　“啟稟小姐，林統領求見。”荷風低聲道。

　　“叫他進來吧。”孟妧點了點頭。

　　片刻後，林海昌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後，低聲道：“啟稟縣主，吳彪飛鴿傳書，說老夫人帶著二小姐，坐著小馬車去宣平侯府赴宴了。”

　　孟妧聽了之後微微有些錯愕，她可是聽母親和身邊的人說了，老夫人那個人特別愛麵子，如同愛自己的性命一樣，居然真的坐小馬車去赴宴了，不怕被人笑話嗎？

　　事實上，孟妧隻讓人毀了那兩個大馬車，特意留這小馬車，一來是覺得全部毀了太引人注目，不想打草驚蛇。

　　二來，她覺得老夫人多半不願意坐那小馬車出去丟人，即便真的坐了，那活該她被人笑話。

　　老夫人為老不尊，就是個老虔婆，看她的笑話，孟妧心情愉悅呀。

　　不過，這老夫人寧肯被人嘲笑，也要去赴宴，絕對憋著什麼壞招呢。

　　“吳彪可曾派人跟著了？”孟妧低聲問道

　　“啟稟縣主，吳彪以保護老夫人為由，親自帶人跟著了。”林海昌點了點頭。

　　孟妧聞言稍稍安心了一些，她就怕老夫人去外頭詆毀父親，說父親不孝。

　　不過，她昨日已經命人放出了風聲，說老夫人容不下他們一家三口，逼迫父親把爵位讓給三叔，差點氣死了父親，所以他們才迫不得已去了別院。

　　所以，哪怕老夫人今日在外頭胡說八道，信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