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齊珩呢？可出宮了？”放下杯子，皇帝一臉嚴肅的問道。

　　“回皇上的話，瑞王殿下還在偏殿呢。”汪成連忙回道。

　　“這個潑皮無賴，當真以為朕奈何不得他嗎？”皇帝說完之後親自到屏風後頭更衣。

　　汪成連忙跟上去伺候。

　　“擺駕。”皇帝穿戴好後，沉聲說道。

　　汪成聞言心頭一緊。

　　皇上這是生氣了？看來瑞王殿下隻能自求多福了。

　　皇帝住的長樂宮很大，殿宇頗多，齊珩也不挑剔，隨意找了處偏殿歇息，等著皇帝傳召。

　　他是打定主意要從皇祖父這兒弄點銀子退親了，所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依著從前的經驗，在宮裏住幾天，磨上幾天，皇祖父也就妥協了。

　　“齊珩！”就當他看著手裏的書昏昏欲睡時，耳邊傳來了喊聲。

　　齊珩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從軟榻上跳起來躲到了桌子後頭。

　　“皇祖父，有話好好說，您不給銀子就算了，別揍孫兒啊。”

　　“朕今日就是要揍你這個潑皮無賴，是誰教你的規矩？每次遇到事兒，朕隻要不依著你，你便死纏爛打，朕今日非要抽醒你。”皇帝一邊說著，一邊揚起鞭子衝了過去。

　　齊珩自然是要躲的，他又不是賤皮子，何苦挨揍呢？

　　汪成等人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的，深怕皇帝一個不小心追摔了，畢竟六十來歲的人了，身子骨自然比不上從前硬朗。

　　要說啊，皇上拿鞭子要揍人時，普天之下敢躲的也就瑞王殿下了。

　　“皇祖父您跑慢點，千萬別摔了，算了，孫兒給您打吧，”齊珩見皇帝追的氣喘籲籲，也怕出事兒，連忙停下了腳步。

　　“你這個小混蛋。”皇帝衝過去就是幾鞭子。

　　但汪成等人都能看出來，皇上這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以瑞王殿下那身厚皮子，肯定是不疼的。

　　“說，好端端的為何要退親？”皇帝知道自己舍不得揍這個大孫子，索性把鞭子丟到了一旁，大聲問道。

　　“皇祖父您知道的，孫兒本不喜歡孟妧，之所以答應娶她，也是迫不得已，那時安國公為了救孫兒身受重傷，他奄奄一息時拉著孫兒的手讓孫兒照顧孟妧，孫兒不能不答應，可這孟妧名聲不佳，前幾日去永安寺上香落到池子裏被宣平侯家那個浪蕩子救了起來，都被人家抱過來，孫兒嫌棄。”齊珩順手接過宮女遞上來的茶，呈到了皇帝手上，恭聲說道。

　　“說人話。”皇帝皺眉道。

　　他這孫兒是最不講規矩禮數的那個，行事隻隨自己的性子，不被世俗牽絆，這小子不想娶孟妧肯定是別的緣由，不會因為孟妧被別的男人從池子裏救起來便嫌棄她。

　　“還是皇祖父明察秋毫，孫兒便實話實說了，孫兒已經有心上人了。”齊珩低聲說道。

　　有些事情，索性現在便說開了吧。

　　“是誰？”皇帝皺眉問道。

　　“定北王的女兒，長樂郡主裴媛。”齊珩說到此微微一頓，又道：“孫兒知道，按照皇祖父和定北王的約定，隻有以後要繼承大統的皇孫，才能娶裴媛，那個人不是孫兒，而是您的太孫齊昊，可孫兒想娶她不是為了皇位，隻是......”

　　“齊珩。”還不等他說完，皇帝便皺眉打斷了他的話。

　　齊珩聞言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這麼做風險很大，如果皇祖父誤以為他想染指皇位，自己便會失去一切，或許還會落得和他父親一個下場，被圈禁至死。

　　可人生在世總有自己想要堅持的一些東西，就比如娶妻。

　　他隻想娶自己中意的姑娘。

　　當然了，他和裴媛隻有一麵之緣，人家是否喜歡他，他也不敢肯定，但他會去爭取，哪怕最終不能得償夙願，也無悔。

　　可一旦他娶了孟妧，此生便再無希望去求娶自己喜歡的人了。

　　“或許是朕太放縱你了，那可是你堂弟的未婚妻，你不該肖想。”皇帝歎了口氣道。

　　“孫兒知錯，但孫兒......”

　　“她死了，長樂郡主死了。”皇帝不等他說完，歎了口氣道。

　　“什麼？”齊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長樂郡主死了，就在今日，朕收到北地探子八百裏加急秘密報，長樂郡主裴媛於五日前墜馬而亡。”皇帝壓低聲音說道。

　　那位郡主可是未來國母的最好人選啊，可惜了！

　　“既然人已經沒了，以後便不要提起了，朕隻當沒有聽到你方才那番僭越的話，你回府歇著去，半年後安安心心娶那孟妧便是。”皇帝見孫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到底不忍心責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不，她怎麼會死？”齊珩覺得一定是弄錯了，或者是皇祖父想讓自己絕了對裴媛的念頭，所以騙了他。

　　那可是裴媛啊，雖是女子卻文武雙全、醫術超群，甚至還跟著定北王上過戰場，巾幗不讓須眉，這樣的人怎麼會墜馬而亡？

　　“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亦或者等上一段時日，北地離京城很遠，這消息要傳到京城來，大概也得個把月了。”皇帝低聲說道。

　　“皇祖父，我想親自去一趟北地。”齊珩雙拳緊握，顫聲說道。

　　他不相信孟妧會死墜馬而亡，若不親自去一趟，他不甘心。

　　“要去也是齊昊去，輪不到你去，莫非你想讓世人都知道，你對自己未來的堂弟媳有意？你是親王，旁人自然不敢把你如何，可你二叔呢？等朕百年之後，他繼承了皇位，齊昊成了太子，會對你如何？”皇帝說到此，歎了口氣道：“你別忘了，你父親是國之罪人，朕當初頂著多大的壓力才把你從圈禁之地接了出來，給你親王之位？莫非你想重蹈覆轍嗎？”

　　“皇祖父。”齊珩望著皇帝，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你有今日實屬不易，朕不能護著你一輩子，等朕哪天咽了氣，天下就是你二叔的，別讓他們忌憚你，對付你。”皇帝說完之後揮了揮手：“回你府上歇著去吧。”

　　“皇祖父，即便裴媛真的不在人世了，孫兒也不想娶孟妧。”齊珩壓低聲音說道。

　　“為何？”皇帝皺了皺眉問道。

　　“孫兒實在不喜歡她，不想日日對著自己瞧不上的女人，孫兒能有今日，全仰仗皇祖父垂憐，孫兒這輩子沒有什麼大的抱負，隻想做個閑散王爺，自然要娶一個心儀的女子，否則這日子過的豈非無趣？”齊珩抬起頭看著皇帝，可憐巴巴道。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裴媛已死，所以這親必須退。

　　“孟家那丫頭說，你要與她退親，需拿十個倍於聘禮的賠禮才肯？”皇帝見他如此，心頭一軟，忍不住低聲問道。

　　“是的，由此可見，那孟妧有多貪婪，多可憎，這樣的女子孫兒說什麼也不會娶的。”齊珩咬了咬牙說道。

　　“你還差多少？”皇帝有些無奈的問道。

　　“回皇祖父的話，還差大約需要五萬兩銀子。”齊珩連忙說道。

　　“行，汪成派人去拿五萬兩銀子來給瑞王吧。”皇帝轉過頭吩咐的。

　　“是。”汪成連忙應了一聲，趕緊吩咐人去取銀票了。

　　“即便你賠了她銀子，退親對於女兒家來說終究是不好的，咱們皇家也不能欺負人，更何況安國公是為了救你才成為廢人的，他年少成名，為我大炎王朝征戰多年，勞苦功高，如今也沒有兒子繼承爵位，唯一的女兒是他的掌中寶，你卻要退親，罷了，朕再給他一個恩典吧。”皇帝想了想後低聲說道。

　　自己這孫兒也是個可憐人，他這做祖父的不護著，於心不安啊。

　　齊珩聞言有些吃驚，安國公已經是國公了，皇祖父再給他一個恩典，那豈不是要封王了？

　　這天下可隻有定北王一個異姓王呢，那可是開國大功臣。

　　“汪成，你隨瑞王去一趟安國公府吧，等他和孟妧退了親，你便宣讀朕的旨意，封孟妧為縣主，賜封號‘永嘉’。”皇帝朗聲說道。

　　“是，皇上。”汪成連忙應了一聲，等拿到聖旨之後，立即跟著齊珩出宮了。

　　見齊珩心情不錯，汪成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瑞王之前聽聞長樂郡主意外身亡的消息後，還痛不欲生呢，此刻卻心情極好，是因為要和孟家大小姐退親了，還是因為他壓根兒不相信長樂郡主身亡的消息呢？

　　兩者都有吧。

　　瑞王殿下這是在自欺欺人呢，皇上根本沒有騙他的必要啊。

　　長樂郡主都不在了，瑞王退親了又能如何？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知道這位爺今日和孟大小姐退了親，以後會不會後悔呢？

　　齊珩和汪成先是去了安國公府，得知安國公和孟妧他們去了京郊的別院後，便去了那邊。

　　此時正值下午，孟妧正在小廚房裏熬製藥膳，聽說瑞王登門拜訪，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汪公公也來了，便知那廝是來退親的。

　　可退親就退親，怎麼連皇上身邊的太監也跟來了？

　　莫非是想仗勢欺人，不給賠禮就想退親了？

　　“這皇家也太小氣了些。”趙氏望著進屋的女兒，有些憤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