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妧聞言掀開馬車簾子站了出去,便瞧見齊珩站在馬車前頭,正一臉怒氣的看著她,至於那罪魁禍首......已經落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是被怒極的齊珩一腳踹死的。
“砸到誰了?”孟妧故作不知道。
齊珩這不是好好的嗎?一張臉依舊像妖孽,一點兒傷痕都沒有,別想賴上她。
結果她才問完,就看見兩道鼻血從齊珩的鼻孔裏流了出來。
孟妧想也沒有多想,跳下馬車,拿起手裏的帕子,一臉嫌棄的堵了過去。
倒不是因為醫者父母心之類的,是她暈血。
自從她上輩子死前摸到自己的血,看到自己不斷被血染紅的衣裳時,她就有些暈血。
或許慢慢的能克服,但現在她不能忍。
“孟妧,你想找死嗎?”齊珩一把推開她,自己伸手捂著鼻子,甕聲甕氣道。
孟妧聞言皺起了眉頭。
把那隻雞丟進她馬車裏的不是他們嗎?
這是要倒打一耙?
“王爺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那隻雞是誰的?是您的吧!它竄進我的馬車裏,啄死了好幾隻鮮蝦,啄傷了我的丫鬟,還嚇了我一大跳,我不該把它丟出去嗎?我可不知道王爺您在外頭。”孟妧一臉淡定的說道。
她本想把自己的絲帕拿回來,但想想還是算了,都沾染上那麼多血了,就讓齊珩繼續捂著鼻子吧。
“這麼說是本王的錯了?”齊珩氣的不行。
現在流鼻血的是他,怎麼聽孟妧這個死丫頭的意思,是他自己沒躲開,活該呢?
“自然不是,罪魁禍首不是已經伏誅了麼。”孟妧說到此瞥了一眼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鬥雞,看向齊珩時,眼中多了一絲無語。
堂堂王爺,居然鬥雞玩兒,簡直是玩物喪誌。
而且......這死了的鬥雞戰鬥力不怎麼行啊,被齊珩一腳就踹死了,根本比不上她前世養的那些。
想當初,自己在北地跟那些大家閨秀們鬥雞玩兒時,那可是十賭十贏的。
這樣弱的鬥雞,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一旁的齊鈺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瞧著死了的鬥雞,隻覺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我才買的元寶啊,怎麼就這麼死了?”他之前想了好久,總算給自己這隻心愛的鬥雞取了個名字,指望著它多給自己賺點兒金元寶翻本呢,沒想到轉眼間便陰陽兩隔了。
“大哥,你得賠我一千兩銀子。”齊鈺氣鼓鼓道。
齊珩聞言氣定神閑道:“是我重要,還是你這隻雞重要?”
齊鈺聽了之後傻眼了,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不想賠嗎?
“不是......這我才從你那兒買來的鬥雞,一千兩銀子呢,轉眼就被你一腳踹死了,大哥你不賠說不過去啊。”齊鈺十分激動道。
一千兩銀子呢,夠他去天香樓吃小半個月了。
齊珩聞言一臉無語道:“我流了這麼多血,莫非還抵不過你那隻雞?”
想讓他賠銀子?
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這畜生砸的他鼻血直流,死了也是白死。
就說進了他腰包的銀子吧,那是絕對不會還回去的。
他這麼摳門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孟妧這丫頭?
為了能擺脫她,他容易嗎?
孟妧見齊珩一臉幽怨的看著自己,隻覺得心都不會跳了。
不是激動,是被嚇的。
想讓她賠銀子?那是不可能的!
堂堂王爺,還真夠小氣的,居然指著她一個女兒家來背鍋。
“回府。”孟妧快步回到了馬車上,低聲吩咐道。
她才懶得管這兄弟二人怎麼鬧呢,還是趕快回府吧,免得耽誤自己給父親母親做午膳。
馬車絕塵而去,齊珩的臉色卻不大好看。
從前對他一味癡纏的人是她,現在翻臉不認人的也是她。
這女人啊,果真變得快。
“大哥,你說這孟妧是不是看上別的男子了?”齊鈺湊到齊珩麵前,低聲說道。
不然怎麼就突然不待見他家大哥了呢?
“六弟啊,這鬥雞雖肉質粗了些,但也養了兩三年,燉湯還是不錯的,你拿回去好好補補身子,大哥我還有要事,便不與你一道回去了。”齊珩在齊鈺肩膀上拍了兩下,笑著說道,然後便帶著陳光往另一條道上去了。
直到齊珩從齊鈺眼中消失,他才想起大哥還沒有賠銀子呢。
大哥以前雖然也不大方,但也沒這麼小氣啊!
他好想回府找母妃告狀......
青雲大街上,確定齊鈺沒有追來後,齊珩微微鬆了口氣,正想把自己用來捂著鼻子的絲帕丟掉,卻突然愣住了。
潔白的絲帕上原本繡著兩隻可愛的小兔子,如今卻沾染了許多血。
這是孟妧那個死丫頭的絲帕。
方才她一把按住他鼻子的狠勁兒,他到現在還記得呢。
一個人怎麼能變化這麼大呢?
不過,自己很快就要和她退親了,倒是無須在意這麼多。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銀子。
“王爺,咱們去哪兒?”陳光小心翼翼問道。
“進宮。”齊珩一臉冷冽道。
那幾個堂兄弟,除了住在宮裏的太孫齊昊外,能坑的他都坑了,但離孟妧要的還差不少呢。
齊昊那小子精得很,要從他那兒弄到銀子可不容易,實在不行......他就找自己那便宜祖父去吧。
......
安國公府雅竹苑裏,孟妧進了月洞門,一抬頭便見幾個小丫鬟坐在遊廊上閑聊,一個個眉飛色舞的。
“大小姐。”坐在廊下繡花的周娘子連忙丟下手裏的活計,站起身行禮。
幾個丫鬟嚇了一大跳,忙不迭跪了下去:“給大小姐請安。”
孟妧眉頭緊皺,自家母親雖然性格潑辣,但對身邊的人卻很好,這些奴才雖時常偷懶,母親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可如今不比從前,父親成了廢人,大房沒有兒子,這爵位眼看要落到三房頭上了,連帶著底下的下人也越發怠慢了。
這都日上三竿了,院子卻尚未清掃,遊廊上也有灰塵。
屋子裏大約也是沒有掃灑的。
父親自從回來養病後,便不喜歡屋裏有外人,都是母親在照顧父親,不用這些奴才們動手,但這不代表她們就能怠慢。
“荷風,告訴外院的管事,午後把人牙婆子叫來。”孟妧並未叫她們起身,隻是吩咐身邊的荷風。
“是,大小姐。”荷風連忙應道。
原本隻是福身行禮的周娘子聞言臉色大變,連忙跪了下去,和幾個小丫鬟一起磕頭請罪:“大小姐,是奴婢們懶怠了,求大小姐恕罪,饒了奴婢們這一次,奴婢們以後定不敢再犯。”
誰能料到,以前從不管這些事兒的孟妧會突然發難。
而且不管則已,一管就要把這些奴才給發賣了。
“大小姐恕罪,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小丫頭們嚇得哭了起來,不斷磕頭請罪。
犯了錯被賣出府的奴才,以後定然不會有好去處了,指不定還會落入煙花柳巷,悲慘一生,誰也不想落到那樣的田地。
孟妧沒有搭理她們,她直接穿過院子,提起裙角拾階而上,快步進了正屋,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我父親和母親呢?”孟妧出了門,沉聲問道。
“回大小姐的話,一刻鐘前,老夫人身邊的蔣嬤嬤將國公爺和夫人請去益壽齋了。”跪在廊下的周娘子連忙稟道。
孟妧聞言臉色大變。
父親這身子骨兒在旁人看來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連挪動都不方便,可老夫人卻讓他們去了益壽齋,這絕非常事兒。
一定有什麼陰謀等著他們。
孟妧絲毫不敢耽擱,趕緊出了雅竹苑,往益壽齋去了。
......
益壽齋裏,老夫人挺直背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一向喜著暗色的她今日穿了一件牡丹紫妝緞狐腋大氅,因是冬衣,夾了棉稍顯厚重,可那衣襟、袖口等處鑲嵌的白狐毛著實好,配著這身衣裳更顯高貴大氣,她一頭銀黑相間的長發綰成了高髻,珠翠滿頭,臉上薄施脂粉,瞧著氣色極佳。
老夫人已經許久未這般裝扮了。
俗話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家三兒媳婦昨日喜獲麟兒,安國公府後繼有人了,若不是孩子要一個月後才滿月,她恨不得今日就宴請京中的達官貴胄來熱鬧一番呢。
“不知老夫人喚我們過來所為何事?”趙氏忍不住開了口,他們夫妻二人都過來坐了半刻鐘了,也不見老夫人說什麼。
這老太太一個人在那兒傻笑,難不成要讓他們陪著?
人家是喜獲孫兒歡天喜地,他們夫妻呢?
隻覺得紮心。
老夫人聞言狠狠瞪了趙氏一眼,臉上一片冷冽,這做婆婆的想磋磨兒媳婦還不簡單嗎?她遲早要讓趙氏知道自己的厲害。
“夫君他身子骨不好,不能久坐,老夫人若沒有要緊的事兒交待,我們就先回去了。”趙氏當然知道這個老虔婆在想什麼了。
自從昨日鬧開之後,趙氏根本不想搭理老夫人,更不想委屈自己做人家眼裏的好兒媳婦了。
“等了這麼會兒就不耐煩了?到底是老大熬不住,還是你對我這老婆子不滿?”老夫人將手裏把玩著的白玉龍龜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沉聲喝道。
可當她看清楚龍龜上的裂痕時,別提多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