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海燕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原木的房梁和粗糙的黑色的毛氈屋頂,還有粗糙的土磚牆。有點熟悉,但想不起來了,這是哪?
忽然,屋外傳來爭吵聲和一個男人的怒吼聲:“我要回城裏,我不想在這裏待一輩子,我趙衛國不能就這麼窩窩囊囊的在農村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一輩子。我的誌向,我的抱負都不允許我在這裏蹉跎下去。”
接著是一個女人的哭啼和哀求聲,她說:“衛國,我,我支持你回去,但,但是,我們娘倆怎麼辦?幾個月前林家的媳婦就為了回城裏拋下大林跟孩子,最後就再也沒回來了。衛國啊,我怕,我怕啊......”說著又是一陣嚎哭。
男人再次開口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和嫌棄:“我趙衛國不是那種人,蕙蘭,我保證,等我弄到城裏戶口,一定回來接你跟海燕......我保證......”
趙海燕茫然的回過神來,趙衛國,蕙蘭,那是她的爸爸和媽媽。
外麵吵架的人是她的爸爸和媽媽?她的父母,早就沒了啊?
趙海燕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雙小小的爪子幹瘦幹瘦的,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沒有鏡子,但趙海燕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肯定跟手一樣,除了瘦就是瘦。
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哪一年了。1980年,父親第二次高考失敗的那一年。她回到了小時候?那這叫什麼?重生嗎?她重生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趙海燕並沒有很大的驚喜,在她不多的小時候的記憶中,在父親離開的那幾天,要不是外婆的突然到來,她差點被餓死在家。
那麼現在看來她其實是已經被餓死了所以她的靈魂才會重生回到這一年對嗎?她環顧四周,看著家徒四壁的屋子,思緒隨著回憶,被帶到了那個饑寒交迫的年代。
趙海燕生於上個世紀60年代末期。
同時也是上麵支持知青下鄉最火熱的時候,主席鼓勵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於是,一大批熱血青年響應號召激情四射的來到了各地的農村。當他們看到滿目瘡痍的農村跟他們想象中不太一樣,不,是有著太大差距的時候,滿腔的熱情就被澆熄了大半。
他們懵懂,他們迷茫,看到那些分配給他們的農具和工作,兩眼一抹黑。
但既然來了,是沒辦法回去的。於是,這群知青們,成了一群異類,他們融不進當地的農村,同時又偏偏又被農民管著,一切要聽他們的安排。矛盾極了。
在那個嚴謹的年代,不做工就沒有工分,沒有工分就領不到吃的,一切的一切都靠勞動才能得到。在饑寒交迫麵前有人開始妥協了。
他們開始真正放下所謂城裏人的架子和姿態,開始適應到處都飄著糞便味道的農村,開始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跟人爭論,開始看到路上有牛糞趕緊拿著框子裝起來而不是遠遠的躲開。
而那些農村人看到這些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城裏人,察覺到他們的變化開始慢慢的接受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