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麵對病人，葉玉枝放鬆警惕，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裏，“你聽著，這裏很危險，回家去。”

牛二能聽懂她的話，卻猛搖頭，嘴裏冒出口齒不清的幾個音節，“一起…”

“不用，你回去，以後別跟著我了。”葉玉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哪怕她想治牛二，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唐氏孩子是肚子裏就落下的根，無法治愈。

故而，現代生子會有唐氏篩查，大大減少了唐氏兒出生的幾率。

牛二杵在原地不動，隻是一雙木訥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葉玉枝說不通，也就由著他，自己著手打亂荊棘叢。

她揮起木棍落下，手勁小，又加上手腕的傷還沒好，以至於根本沒什麼效果。

“我…”牛二嘟噥了一聲，上前兩步，奪走了木棍，嘩嘩就是兩下。

嘿，這牛二蠻力還不小，荊棘叢碎裂。

約莫十來分鐘，開辟出一條小道來。

荊棘叢後，是密實的樹林，因樹冠繁茂，在這山裏倒是容易迷路。

“呼…”牛二丟下棍子，累了，貼著兩人才能環抱的榕樹坐下，額頭細密的汗水在斑駁的陽光下閃著光澤。

或許牛二是好心，隻是想接近她，對她有好感，村子裏的人都知道牛二精神狀態不好，所以對他有很深的偏見。

葉玉枝撚著袖口，俯下身給他擦拭額頭汗水。

牛二愣住了，原本氣喘籲籲，此刻屏住了呼吸。

“怎麼了？”

葉玉枝停住了動作，不能用正常人理解他的思維，不知道哪個行為刺激到他緊張的神經。

“娶你。”

牛二眼神格外誠摯，下一秒，他猛地將葉玉枝撲倒，樹林裏女人喊叫聲，驚奇了樹林裏大片飛鳥。

葉玉枝躺在草地上，牛二嘴裏還念叨著：“娶你…”

這牛二！

“起來！”

葉玉枝板著臉，命令的口吻。

“娶…”牛二哪裏管這些，胡亂地要親吻葉玉枝的臉。

葉玉枝用手撐著，不過是以卵擊石，絲毫撼動不得。

她沒有再喊，這深山老林的，難道真要被牛二睡了？

在這封建社會，發生關係，那就是必須成家的！

“放開我！”葉玉枝做困獸之鬥，雙手擋在臉前，企圖用言語嚇退。

“娶…”牛二似中了蠱，執意輕薄。

穿越到這個時代，葉玉枝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往後餘生有個傻子老公，日子如何的不堪。

“咚——”

突然，一顆蘋果破空飛來，正正悄悄砸在牛二腦袋上。

蘋果炸裂，果汁四濺。

牛二呢？

眼白一翻，倒在葉玉枝身上。

暈過去了？

葉玉枝劫後餘生，躲瘟疫般將牛二推開。

醫者父母心，但不是聖母，對牛二的同情，也就止於一分鐘前了。

拉開距離之後，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蘋果碎屑，再順著蘋果飛來的方向看，赫然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套著她的外衣，攏著長袖，像個唱戲的角兒，佇立在樹陰下。

他小臉白白淨淨的， 一雙纖塵不染的眼，滴溜溜的圓。

“小家夥？”葉玉枝眼熟啊，衣服眼熟，人也眼熟，不過這身高不大匹配的亞子。

昨天晚上的田裏，她確實是把深藍色的外衣給了那孩子，不過，他最多也就三歲，現在，他已經有一米二三，怎麼也得七八歲。

難道是，夜色下，她眼花了？

小東西看著她，抿著粉潤的唇角笑著，年紀小小，五官立體，已然有種如玉公子的氣質，長大了定是個藍顏禍水。

好可愛的…

葉玉枝看呆了，那顆蘋果，大概就是他扔的。

他赤著腳踩在草地上，緩緩向著她走來，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玉枝，回家。”

聲色很輕，溫溫潤潤，好似一片羽毛落在了心坎。

葉玉枝沒有反抗，鬼使神差地跟著他下山，本能地覺得，他不是壞人。

壞人？

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葉玉枝問了些他是哪裏人，叫什麼名字，小家夥一概不答，又是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小家夥還是一概不答。

走走停停回到家，已經是下午，斜陽金橙橙的投進屋子，給小家夥的臉頰輪廓鍍了層金邊，他坐在杌子上，精致地猶如一方雕塑。

“姐，你從哪撿回來的這個麵團子？”葉林繞著小家夥左三圈右三圈，不滿地繃著小臉。

都是孩子，這家夥長得跟麵團捏的似的，又白又好看，不像真人。

“不是麵團。”小東西開口了，正兒八百的反駁。

“那你是哪來的？村子裏沒見過你。”

“山上。”

“山上還有人家？你家人呢？”

“沒有。”小家夥麵無表情，這兩個字不知道是回答前一個問題，還是後一個的。

葉玉枝頭疼，但看著這孩子目不斜視，回答簡潔而明了，不像是個傻子。

帶都帶回來了，總得給這小家夥找家裏人吧？

葉玉枝和葉林相視一眼，本就貧窮的家庭，在給小家夥找到家人前，還得多添一副碗筷，無疑是雪上加霜。

“咣啷——”

房門被人用腳踹開，想也不用想，酒鬼按點回家來。

這不，葉謙醉醺醺地扶著門框，瞧著玉麵團子，眯了眯眼，“這誰家的種？”

“撿來的。”葉林一五一十道。

“滾出去。”葉謙步履蹣跚走進門，擰著玉麵團子後脖頸的領子，就要扔出門。

“不行！”

葉玉枝高聲喝止，孩子還小，家在高山上，天快黑了，這要扔出去，孩子住哪？

麵團子終於掀起了眼皮子，如墨的眼眸鎖定著她，眼裏泛起深沉的光。

看著麵團子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葉玉枝不禁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你還想把他留在這裏不成！”被葉玉枝阻攔，葉謙忍不住暴躁了起來。

葉玉枝根本沒有多想，直把麵團子護在了自己身後。

“最起碼今天不能趕他走，明天我會帶他去找他家人的。”

看著葉玉枝這副護犢子的樣子，葉謙重重地哼了一聲，丟下一句懶得管你，便搖搖晃晃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姐，那他今晚住哪裏啊？”葉林眨了眨眼，小聲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