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木皙放下筷子,說了兩句感謝的話,又搬出一套不可亂收禮物句子和典故,把千滄雨繞得怔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
千滄雨不管那麼多,抱著小孩就要給他戴。
倉木皙一直按著脖子處,不想被千滄雨看到胸口處有東西,但他一個小毛孩哪是千滄雨的對手,千滄雨三兩下就把他的衣襟翻開,露出裏麵的冰玉。
那冰玉太美了,晶瑩剔透,裏麵長滿了像雪花一樣花紋,通體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此等絕美之物,果然配得上“價值連城”四個字。
千滄雨假裝驚訝,“你脖子上還掛著個東西,看來要先把舊的這條取下,才能戴新的。”
說著千滄雨就上手去取,倉木皙卻往後退,說:“不用了,阿爹說永遠都不要把它取下來。”
此等貴重之物,當然不能隨意取下來!
千滄雨晃了晃手中的玉石項鏈,“你看這個新的多漂亮,我們戴上新的好不好?”
倉木皙還是搖頭。
千滄雨想讓糖官勸倉木皙,糖官卻倒戈偏向倉木皙,他悄悄在千滄雨耳邊說:“跟他的那串比起來,你這個真的很......一般。”
一般?
千滄雨想吃小孩的心都有了,卻又不敢心急,以免被兩個小孩察覺到她別有居心。她把項鏈放到倉木皙的手裏,說道:“不管怎樣,這塊玉石都是送給你的,你現在不想戴沒關係,等哪天想戴了再戴。”
倉木皙謝過,很勉強地收下了。
千滄雨沒有得逞,還沒找到下一個下手的機會,韓老先生匆匆吃過早飯回來了。千滄雨不想被韓老先生發現什麼破綻,簡單寒暄幾句就走了。韓老先生看著千滄雨離開的身影,總覺得不對勁。
糖官抬頭望著韓老先生,偷偷地笑,一邊笑還一邊和倉木皙交頭接耳。
“笑什麼?”韓老先生臉色嚴肅,糖官走向他,衝他招手。
在糖官的示意下,韓老先生蹲在地上。糖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用袖口擦了擦韓老先生的嘴。原是他用早餐的時候動作太快心太急,糊到了嘴上。
糖官小小的舉動讓韓老先生心頭一暖。想起昨夜凶險,愈發覺得要讓糖官識文斷字,將來長大了才有別的路可以選擇,否則就會一輩子身陷江湖,身不由己。
千滄雨回到四樓,十分沮喪,路過江念遲的房間時,發現房間裏毫無動靜,就連呼吸聲也沒有。
他不在?
樓下傳來說話聲,像是有生意上門。
這種時候,客棧裏的人越少越好,千滄雨不願再接納新的人,身影一掠,從四樓來到一樓轉角處。
當千滄雨從轉角走出來,差點與一個陌生女子撞個滿懷。那女子莞爾一笑,開口就是一聲軟糯的抱歉。加上長得美麗動人,讓千滄雨煩躁的心頓時就得到了安撫。
那女子一看就是來住店的,千滄雨不願這麼美麗溫婉的女子卷入複雜詭譎的局麵中,便以客棧已滿,沒有空房為理由勸阻女子入住。女子身後的津元寶衝她一個勁兒地眨眼睛,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女子從穿著打扮到談吐氣質,再到隨身攜帶的物件,沒有一樣不值錢!
用平日的混話來說,這是隻百年難遇的肥羊,一旦錯過,追悔莫及。
女子疑惑,回頭指著津元寶道:“他剛才說還有房間。”
“現在已經沒有了。”千滄雨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堅決。
津元寶一頭霧水,把老板拉到了一邊,希望能勸千滄雨留下這位名叫宛平的客人。
千滄雨嚴肅地警醒津元寶:“別忘了我們開九門客棧的初衷是什麼!”
說完,千滄雨讓津言書送客。
宛平不走,站到了江念遲身邊。
千滄雨正納悶呢,江念遲怎麼跑到大堂來了?他不是喜歡清靜嗎?當宛平站到江念遲身邊時,她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客棧的夥計們也都明白了什麼,微怔地看著這三個人。
隻聽宛平聲音溫婉,卻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如果沒有別的房間,我就跟他住一起。”
“不行!”靡娘站出來,反駁。
宛平心中一驚,麵色卻平靜,問道:“為什麼?”
靡娘說在烏衣鎮,隻有夫妻才能睡同一間房,如果她想跟江公子住一間房,就要拿出二人是夫妻的證明,不然的話,不行!
宛平受到靡娘如此刁難,卻不惱,麵色也無絲毫異常,平靜道:“上等客房沒有的話,普通客房也行。”
靡娘自言自語地小聲感歎:“還真是一個為了男人可以屈身將就的女子啊。”
千滄雨告訴宛平,普通客房也沒有了。
宛平指著後院的方向,“我住那裏也行。”
看來這個女子在進入九門客棧之前,已經把這裏麵的情況摸了個透。難道她就是那個小閹人要等的人嗎?
“那裏也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千滄雨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大抵是宛平和江念遲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樣子太紮眼!
“下人的房間呢?”宛平問。
護衛抱著劍冷漠地開口:“小姐,我們客棧沒有下人,自然沒有下人的房間,你如果想睡夥計的房間,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把我那張床讓出一半給你。”
如此調戲,本以為宛平會被氣走,沒想到她仍舊不動聲色,看向江念遲,以命令的口吻說:“把你的那間房讓給我!”
“好大的口氣!”千滄雨忍不下去了,說道,“在我們九門客棧,還從來沒誰敢威脅我們的客人。”
護衛用冷漠的語氣附和:“在我們九門客棧,客人就是皇帝!”
宛平看向江念遲,冷聲道:“我以督府統領的名義,命令你把房間讓給我!”
津元寶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督府的人,難怪這麼囂張!”
所有人都看向江念遲,看他如何做決定。
短暫的沉默,江念遲開口了:“我不能讓給你。”
九門客棧的夥計悄悄地在江念遲身後豎起大拇指!之前對他的偏見一掃而空!
宛平平靜的臉突然現出一絲怒意。
江念遲道:“既然你是督府的人,他們會管你,還怕沒有房間住?”
這句話在旁人聽來不近人情,甚至有點欠揍,可是,宛平居然眉開眼笑,一臉的嬌羞,嬌滴滴地說道:“既然你說我是督府的人,那我就是督府的人,好了,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去找督府統領。”
宛平抬眼問千滄雨:“督府統領住哪間房?”
千滄雨心裏直犯嘀咕,暗暗心想,這女子傻了吧,不知道那個什麼破統領是個公公?還是個脾氣古怪,性情奇特的壞人?
“你想好了?”千滄雨問。
宛平麵色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帶刺:“私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千滄雨點頭,“好,津吉,帶客官上樓。”
說完,千滄雨祝福宛平:“希望你平安地上去,平安地回來,而不是被人扔出來。”
宛平被帶去了督府統領江言郎的房間,門被關著,外麵的人聽不見裏麵的動靜。
千滄雨也好奇,把耳朵貼在房門上,半張臉被壓出了紅印,也沒聽見什麼。
房間內,宛平一到,所有禁衛恭敬行禮。
她一步步走向坐在高位的江言郎,一邊走一邊用溫柔又柔媚的聲音說:“大膽奴才,見了本公主居然不跪。”
江言郎道:“我自入宮起就沒跪過,宛平公主現在要奴才下跪,奴才已經忘了該怎麼跪了。”
宛平笑了笑,“我跟你開玩笑呢,長兄給了你不跪的特權,你當然不用跪我。”
江言郎有特權,除了麵見當朝皇帝,其他人一律不用下跪。
江言郎道:“天下凶險,公主貿然離宮,就不怕皇上怪罪?”
“我是來幫你的。”宛平說。
江言郎淺淺一笑,目光落在宛平的手腕,手腕上有淤青,尚未完全被袖口遮住。
“你都這樣了,還怎麼幫我?”江言郎漫不經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