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遲回到地麵,把糖官和小先生倉木皙放在了地上,糖官怕江念遲記仇,對他施於報複,拔腿就跑。倉木皙愣了一會兒,看了看江念遲,他看上去明明不可惡,糖官為什麼要怕他?倉木皙又看了看千老板,她......好像跟初見時唯利是圖的樣子不太像,溫柔親切,尤其是燈籠的光芒輕盈地灑在她身上,讓她看上去像剛從天界下凡,讓倉木皙想起了他的母親。
糖官躲在暗處,學蟲子叫提醒倉木皙,倉木皙回過神來,追著糖官的腳步跑了。
柔柔的月光下,千滄雨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走向江念遲:“剛才......謝謝你了......”
江念遲回答:“帶帶孩子而已,沒什麼。”
“不是,我說的是......剛才你救我的事。”千滄雨說。
江念遲卻說:“不是我。”
千滄雨愣住了,不是他?那是誰?
待回神,江念遲已經上樓回房了。
千滄雨追到江念遲的房間,見房門關閉著,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把打算敲門的手收了回來,無奈地離開了。
“難道真不是他?”
千滄雨嘀咕著,想起了一個人——督府統領江公公。
要說武功高強,整個九門客棧就數他了,其實力深不可測。
“不可能是那個小閹人!”千滄雨否定了這個猜想,“奸詐小人!明知會有虎豹豺狼覬覦他那張破紙,還把破紙放我身上,幸好躲過一劫!”
九門客棧的夥計們做事利索,他們把九門客棧收拾了一通,讓它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仿佛這裏什麼也沒發生。但千滄雨的心裏很明白,那些黑衣人身後的頭目,沒拿到想要的東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正如江念遲所說的那樣,一切才剛剛開始。
一想到後麵還有一場場腥風血雨千滄雨就覺得頭疼,她是開店做生意的,求的是財,不是打打殺殺!
她拿出方子,揉成一團,皺巴巴地扔在地上,又踩上兩腳!還不夠解氣,又多踩了幾腳。
身後傳來束穀的聲音:“千老板,我們大人有請。”
千滄雨心裏不樂意,但還是不含糊地撿起紙團,順從地跟著束穀去見江公公了。
千滄雨被帶到江公公的房間,江公公坐在高位上,眸眼冷漠,說道:“很快,我們等的那個人就會來了,你需要做些準備。”
這件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千滄雨把藥方遞給江公公,“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我無關,要等也是你等,跟我沒關係。東西還給你,你願意等誰就等誰,隻求你別住我們客棧。”
束穀拔劍,聲音透著殺氣:“千老板,還從沒有人敢這麼跟我們督府的人說話,更何況是跟我們統領!”
千滄雨又委屈又生氣,不敢衝江公公發脾氣,還不能衝他個副統領嗎?千滄雨轉身走向束穀,一步一話:“你們督府的人是人,我們就不是人了?我有說錯什麼嗎你這麼大意見?九門客棧開門做生意,為的是賺錢,不是為了打打殺殺,更不是為了什麼藥方!你們要找藥材,要找大夫,請去藥鋪和醫館!整個烏衣鎮找不到別的地方了嗎?還是說,你們不敢去別的地方?”
束穀氣得臉色發紅,正想回嘴,卻見江公公遞給他一個嚴肅的目光,逼迫得他不得不沉默,就連拔出的劍也不得不收回!
真是窩囊!
束穀第一次感受到“窩囊”。
沉下脾氣,束穀對千滄雨道:“千老板想要錢,不難,你隻要按我們說的做,事成之後,價錢隨你開。”
千滄雨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話說得好聽,你能做主嗎你?”
說話間,千滄雨掃了一眼江公公,江公公微微點頭。
千滄雨不願意上賊船,故意大開口:“黃金萬兩,拿得出嗎?舍得嗎?”
束穀的心顫了下,黑店就是黑店,一開口就要氣死人。他真想向江公公請求,讓他一手宰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匪賊!可他看向統領大人時,他居然——點頭了!
如果說人有七魂六魄,束穀感覺自己被氣得隻剩一魄了,再下去,他會被氣得魂飛魄散!
千滄雨感到不可思議,黃金萬兩都能答應,也太不正常了。
“誰知道你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千滄雨已經被萬兩黃金洗去了脾氣,盡管說話依舊帶著兩分不客氣,但聲音溫和了很多很多,她道:“萬一你們隻是為了哄騙我幫你們做事,等事成之後就把我殺了,我上哪兒說理去?”
束穀想發作,江公公抬手打斷了束穀,束穀無奈,隻好後退一步恭敬候著。
江公公對千滄雨道:“我可以先給你一顆冰玉。”
“不行!我隻要錢!”剛說完這句,回過神來的千滄雨就愣住了,結結巴巴地重複著“冰玉”兩個字。
江公公道:“冰玉貴比黃金珠玉,可謂價值連城。”
冰玉有多貴重,千滄雨心裏是知道的,因為烏衣鎮就曾是跟冰玉緊密相關的小鎮。
傳聞,在數百年前,國家奄奄一息,皇帝被殺,百姓顛沛流離,路上餓殍無數,就因為新皇在烏衣鎮挖出大量冰玉,從其他國大量購入生活所需,力挽狂瀾,國又恢複如初。
“好!”千滄雨唯恐機會溜走,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並朝江公公伸出了手掌。
江公公看著千滄雨白皙的掌心,卻並沒有任何動作。千滄雨又惱又怒,“騙人的?也不怕被割舌頭!”
江公公道:“東西在那個姓倉的小孩子身上。”
千滄雨頓時來了脾氣,“江公公,您好歹也是督府統領,再不濟也是個大人,居然讓我去打劫一個孩子?”
江公公道:“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是被他父親偷走的。如今把它討回來,算物歸原主。”
千滄雨道:“不行,你直接給我的算是你的,要我去別人那兒偷,算什麼?”
束穀突然開口了,“千老板,如果這件事情交給我去做,我馬上就能把東西拿到你麵前來。殺人取貨,幹脆利落。”
千滄雨遞給束穀一個凶巴巴的眼神,“在我的地盤,你敢!”
千滄雨明白了,如果她想讓督府的人把東西拿到她手裏,他們會為了省事而殺人,不僅那個叫倉木皙的孩子活不了,還有可能牽連韓老先生,以及糖官!
算了,她去!
清晨,太陽像往常一樣生氣,烏衣鎮也像往常一樣一片和諧,鮮花盛開,鄰裏互相問候,男人衣冠楚楚,女人花容月貌。
千滄雨讓唐師傅做了小豬包,由她親自送到韓老先生的房間。
韓老先生已經在教糖官識文斷字了,看那樣子像是教了有一陣了。
韓老先生也餓了,看到千滄雨帶來的飯菜隻有孩子的,也不作聲,隻是默默咽了咽口水。千滄雨讓韓老先生去大堂吃,已經擺好桌了。韓老先生見糖官抓起白胖的包子啃得香氣四溢,實在忍不住,抬腳就走了。
老先生一走,千滄雨眼裏的光芒就燦爛起來。待兩個孩子吃得差不多了,她摸出兩條玉石項鏈,糖官是財迷,看得眼睛發直,“老板,好漂亮啊。”
大概是因為名字裏帶一個“糖”字,糖官的嘴巴總跟抹了蜜一樣甜。他之所以說話甜也是因為捏準了千老板的性格,隻要把她哄得開開心心的,想要什麼就好說了。
千滄雨把玉石項鏈給糖官掛在脖子上,“昨晚我去密閣除賊,看到這兩樣寶貝,剛好跟你倆一人戴一串。”
給糖官草草戴上,千滄雨晃著玉石項鏈朝倉木皙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