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嘴角微動,以威脅的口吻說:“那我就把你偷偷摸摸做壞事的事告訴你們老板。”
糖官慌了,不過刹那後,他叉腰指著公子道:“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該怎麼應對我們老板吧!她可是比老虎還厲害的女人!”
公子詫異,問:“我不怕她。”
“少來!”糖官神氣道:“你沒付房錢就偷偷跑到這裏來住,按我們九門客棧的規矩,你會被收取十倍房錢。不過你長得好看,我們老板會對你網開一麵。”
突然,糖官想到了什麼,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道光。
“你要是給我幾錠銀子,我可以替你保密,絕不告發你。”糖官道。
公子嘴角勾動,輕語:“上梁不正下梁歪,連個孩子也掉錢眼裏了。”
糖官見他毫無反應,眉毛頓時就擰成了古怪的曲線,驚道:“你該不會沒錢吧?”
那公子懶得跟個小毛孩兒說話,從水裏站起來。
糖官驚訝得倒吸了一口寒氣。
公子紅了臉,怪道:“小毛孩!往哪兒看?都是男人,長得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身白衣落在了公子身上。
糖官聽到有動靜,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不管不顧地從窗戶爬出去逃走了。
身後公子也聽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動靜,他站定在原地,冷靜地尋找聲音的來源處。
竟在牆體中!
有暗器!
霎時,房間內寒光四起,仿佛有千萬劍客朝他揮劍刺來!
白衣勝雪,公子身影如電,翻飛著避開一道道淩厲的寒光,又借牆發力,讓身體於安全的縫隙裏自由穿梭。
待白衣落地,最後一枚暗器也落在了地上,原本整齊幹淨的房間變成了一片狼藉。
門霎時被推開,千滄雨站在門口,作為老板,有人擅自闖入客房休息,她應該憤怒的,可她卻憤怒不起來,眼裏難掩笑意。
她笑的是剛大出血給糖官交了一大筆錢,現在就來隻肥羊給她宰!這不是天賜禮物嗎?
千滄雨道:“你擅闖我的店,其罪之一。又弄壞店裏的東西,其罪之二。”
夥計遞上算盤,千滄雨纖長的手指一落在算盤上,劈裏啪啦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待安靜下來,千滄雨把金算盤亮給那白淨的公子看,“一共三百七十八兩,看你長得好看,就給個整吧,四百兩!”
不等那人說什麼,千滄雨啪啪又撥了兩下算盤,“房間亂成這樣,收拾不出來了,今晚就算浪費了,賠償裏必須加上耽擱的房錢,你一共該給一千兩。”
聽到公子嘴邊說出“黑店”兩個字,千滄雨走向那公子,“正經生意,童叟無欺。如有意外,純屬打劫。”
話音落下,千滄雨剛好走到公子跟前,整個人如同一座冰雕,說不出話來,隻有一雙眼睛裏有盈盈的秋水。
旁邊的夥計們差點以為她被人點了穴。
千老板這癡傻的樣子還真有點像那個江公公第一眼看到他們千老板時的樣子。
在夥計們的反複咳嗽提醒下,千滄雨才總算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的千滄雨跟換了個人似的, 變得異常溫柔,眼中秋水似有一圈圈綺麗的柔波。
千滄雨在門口的時候就覺得這公子好看,但沒想到會好看到這種驚天動地讓人失魂落魄的地步!
“公子要是想在店裏住下,我們有一係列的優惠。”財迷老板居然會說出“優惠”這種話,旁邊的夥計驚得麵麵相覷。
不等公子開口,千滄雨追問:“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我姓千名滄雨,出生在秋雨綿綿的季節,所以得了這個名字。我是客棧老板,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夥計們眼瞪得如銅鈴,他們是出現了幻覺嗎?唯利是圖又凶巴巴的老板娘居然如此主動!
雖然平時老板娘在開工前也會笑,但那是非常虛假的客套笑容,是為了讓被宰的小羊羔們放下警惕,並不是她真的在笑。隻有夥計們才知道她有多獨斷專行,多霸道冷漠,又多凶悍難惹!
在夥計們看來,眼前公子不也是一雙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嗎?怎麼就把千老板迷成這樣?
有夥計在心裏委屈巴巴地琢磨:難不成一直被老板欺負,成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就是因為長得不夠好看?
那公子微微頷首,千滄雨距離他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似乎嗅到了一絲淡淡的甜香味。他也曾聞過香味,百花百香,卻全部都不如千滄雨身上的香沁人心脾。那香幽幽地鑽進心裏,會撓癢癢似的。
公子開口,“如果我不說呢。”
他這麼說,不是為別的,僅僅是因為還沒想好該編個什麼名字。
千滄雨尷尬地輕咳了下,唯恐是自己花癡的樣子嚇到了公子,立即收斂神情,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客官住店,我們必須要登記客人的名字,這是衙門的吩咐,我們必須照做。”
“你還怕衙門的人?”公子輕語,臉上沒有一絲額外的情緒,讓千滄雨捉摸不透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調侃。
千滄雨笑笑,自己給自己打圓場:“朗朗乾坤,當然要講王法、聽規矩,按規章辦事!”
公子打量著一片狼藉,暗器落滿一地的房間,點頭,“好一個王法之地。”
等公子看向千滄雨時,她手裏多了一筆一冊,打算記下公子的名字。
夥計們看不下去了,紛紛離開,耳後,傳來公子清冷的回答:“江念遲。”
夥計們麵麵相覷,搖頭道:“難逃魔爪了。”
“你說的是我們老板還是那小白臉?”
“當然是小白臉了。這麼多年了還不了解老板嗎?她雖然貪財好色,但都是新鮮勁上頭,嘴上調戲幾句,等新鮮勁一過,該搶還是搶,該攆還是攆。”
“不一樣,以前老板遇上的男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身上錢財都是不義之財,當然要攆要搶了。”
有人問了,“那你說,這位公子又有何不同?”
那人說不上來,隻說這位名為江念遲的公子看上去就覺得與眾不同。
他們身後,一片狼藉的房間內,千滄雨寫下了江念遲的名字,反複在心中念了幾遍,越念越喜歡。最後在名字之下寫了一句:天字一號房,特惠,一兩銀子一晚。
江念遲看得吃驚,這價錢可以懸殊這麼大?開黑店這麼隨意的嗎?
寫完,千滄雨收起筆冊,說道:“至於賠償的事,就不用了,不過是讓店裏的人重新打掃一下就好。沒關係的。”
江念遲問:“那這間房間我住下了?”
千滄雨當然不會讓他住在一個機關重重的房間裏,忙說要給他另外安排房間,江念遲沒有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