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玩忽職守,押下去等候發落!”
仵作被帶走,李衛卻明顯有些坐不住,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幾名派去搜查的衙役匆忙回到堂上。
李衛神情緊張,“如何?”
“大人,卑職們確實在石榴樹下發現了被挖掘的痕跡,但是裏麵空無一物。”
“空無一物?”李衛頓時鬆了口氣,冷眼看向蕭遠,“鬼神之說,豈能當真?”
蕭遠無聲歎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是他疏忽了。
見蕭遠不說話,李衛惡狠狠瞪向秦思禮,“你是如何釘死柳敬堂的,還不從實招來!”
“大人,小民冤枉啊!”
秦思禮連聲喊冤,磕得滿頭是血。
“冤枉?哼!不用大刑,諒你不招!上夾棍!”
眼看秦思禮就要受刑,蕭遠隻得挺身而出。
“大人,柳敬堂死於鐵釘入顱,是否應該先找到證物,再來審問呢?”
“你在教我做事?”李衛陰沉著臉正要發飆,後堂內突然走出來一名侍女。
她生的年輕貌美,一雙桃花眼張揚上調,帶著幾分魅惑。
看她出現,李衛立即迎了上去,“怎麼了?”
侍女低聲耳語了幾句,眼神時不時掃向不遠處的蕭遠。
李衛聽得臉色陰晴不定,抓起驚堂木重重拍下,“本案尚有疑點,退堂,明日再審!”
圍觀百姓熱鬧沒看過癮,久久不願離開。
“再不散去,統統押入牢房!”
撂下這句話,李衛匆忙走進內堂。
秦思禮被硬拽著帶下去,衝人群裏的秦太君泣血哭喊,“祖母,救我!”
秦太君心疼不已,大罵蕭遠,“別忘了你立下的字據,若是救不了思禮,就為他頂罪!”
圍觀百姓紛紛唾棄,“居然逼迫贅婿頂罪,秦家果非善類!”
“沒錯,他們當家祖母看似慈眉善目,心腸卻歹毒陰損!”
“聽說當時讓這姓蕭的書生入贅,是準備弄死配冥婚的。這家人,根本沒把人命當回事。”
眾人的鄙視,令秦太君無地自容,狠狠瞪了蕭遠一眼後,氣哼哼離開。
唯有秦妙竹默默站在原處,靜等著蕭遠安然無恙走出。
蕭遠正要離開,先前那名侍女又從內堂閃了出來,“蕭遠?我家夫人要見你!”
柳凝香?
蕭遠微微皺眉,難道,她知道柳敬堂的死因?
為了盡快弄清真相,蕭遠衝秦妙竹比了個安心的手勢,跟著那名侍女進了內堂。
兩人穿過幾道門,來到柳凝香的住處,屋內暗香浮動。
“蕭神醫,請坐。”
柳凝香氣色大好,揮手讓侍女下去,“去倒杯茶來。”
侍女恭敬退下,順手帶上了臥室門。
空氣不流通,室內香氣越發濃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會被人誤會。
蕭遠起身往後退了幾步,跟柳凝香拉開距離,“李夫人,有話請講。”
“我,想多謝蕭神醫救命之恩。”
柳凝香深深彎腰,畢恭畢敬施禮道謝,態度格外謙卑。
隻是等她再抬起頭時,粉麵上已然掛滿淚痕。
“活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等來世,我當牛做馬來償還。”
蕭遠聽得心裏咯噔一聲,糟糕!
李夫人說話的口氣不太對,分明帶著厭世的逼死之心!
“看來,蕭神醫已經猜透我心中所想。”
柳凝香滿臉愧疚,“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做忘恩負義的小人。”
蕭遠心中已猜出七八分,無奈搖頭,“看來,那棵埋在石榴樹下的凶器,是被你藏了起來?”
“包庇真凶,就是放在武朝,也是重罪。就算你是縣令夫人,也難逃罪責。”
“知法犯法,還會加重處罰,李夫人又何苦來趟這樣的渾水?”
柳凝香早已哭成淚人,“昨晚,我看到蕭神醫翻牆進來,好奇就跟了過去。”
“哪知道......哪知道卻看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居然在掩埋血衣和凶器!”
“我雖然魯鈍,卻也能猜到,二伯的暴斃,與他脫不了幹係!”
“可是,可是我父母早亡,弟弟是唯一的至親......”
“哪怕他,哪怕他......”
柳凝香越說聲音越顫抖,哭得說不下去。
“所以,哪怕猜到他很可能是殺害你二伯的真凶,你還是要昧著良心,幫他藏起證物?”
蕭遠長長歎氣,“愚昧啊!你這樣做,讓你九泉下的二伯,怎麼瞑目?”
柳凝香臉色蠟白,“我知道,可是,家父家母臨終前,再三囑托我要照拂好他......”
蕭遠再聽不下去,沉聲嗬斥,“長姐如母,理應做到監管督促的責任,,而不是一味溺愛,任由他肆意妄為!”
“殺人不一定要用刀,捧殺,是毀掉一個人最可怖的手段!”
“這次你幫了他,下次呢?下下次呢?!”
柳凝香啞口無言,愧疚到抬不起頭來。
道理她都懂,可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又有幾人能做到呢?
“這是最後一次,因為,我再沒有能力幫他善後。”
柳凝香苦笑了下,指了下窗邊冉冉升起的香爐,“那是銷魂香,蕭神醫醫術高明,肯定知道它的效用。”
蕭遠沉痛歎氣,“為了構陷蕭某,李夫人竟連自己的名節都不要了麼?”
“不,我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謝罪,方能心安。”
柳凝香笑得淒慘,右手猛地撕破衣襟,驚呼出聲,“無恥之徒!”
蕭遠心知不妙,連忙去拽門,才發現門被從外麵鎖上。
“夫人?夫人!”
門外,響起李衛急切的喊聲,正帶著一隊衙役,衝進後院。
“對不起。”
柳凝香低聲道歉,然後毅然撞向牆角的紅木柱子。
蕭遠連忙衝去阻止,可是離得太遠,隻勉強抓住柳凝香後麵的衣領。
力道雖然減緩了些,柳凝香還是撞得滿頭是血,無力倒在蕭遠懷裏。
“咣當!”
李衛一腳將門踹開,血紅著眼睛衝進來,“畜生蕭遠!竟然敢欺辱本官夫人?!”
“今日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本官枉為人夫!”
“來呀,將這惡賊亂刀刺死!曝屍荒野!”
衙役們齊聲唱喏,手持泛著寒光的利刃,將廂房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