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段時間顧小溪的情緒緊繃，又是擔憂又是著急，偏偏無能為力。

　　曇仙子一直逼她早日離開，但她放不下紀方，還不能宣之於口，心中也不知有多煎熬。

　　紀方看她滿腹心事，知道根源便在曇仙子身上，那日曇仙子離開之後，數日不曾來探望紀母。這一日翩然而至，給符元紅把完脈之後，特意把紀方叫了出去詢問。

　　她開門見山問道：“裘使魔是你殺的？”

　　語氣輕忽，不以為意。

　　紀方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就是那日遇上的黑衣人。

　　那天紀方送曇仙子離開，在半路上跟丟了人，正好碰上這殺手——本以為曇仙子還要避而不談，沒想到她根本毫不諱言。

　　“你如果說的是那個黑衣人，他是自盡而死。”

　　紀方沒想殺他，還想從他口中問出些事來，可是死士剛烈，他也攔不住。

　　曇仙子微微點頭，不屑地上下打量紀方：“我本以為你必死無疑，沒想到你還有些本事，居然能逃得一劫。不過也隻是苟延殘喘而已。”

　　這等於承認她是知情的。

　　紀方麵色一沉：“曇仙子是故意帶我到那片樹林麼？”

　　對方不避諱，他也就幹脆單刀直入地問。

　　“不錯。”

　　曇仙子根本沒想否認：“你反正是要死的，與其讓你活著拖累我徒兒，不如讓你早點死。沒想到你生命力還挺頑強，這麼死撐著又有什麼意義？”

　　她語氣冰冷，說到關於他人生死，混不在意，仿佛是在討論螻蟻。

　　她好像是還在嗔怪紀方為什麼不肯爽快地去死。

　　“叫仙子失望了。”紀方麵不改色：“我暫時還不會死。”

　　戰神在世，誰能殺他？

　　誰敢殺他？

　　曇仙子嗤笑：“被魔宮盯上的人，必死無疑，何必多經痛苦，連累他人？”

　　這是紀方第二次從她口中聽到這話，第一次是曇仙子對顧小溪說的。紀方心中一動，反問道：“魔宮中人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什麼要殺我？”

　　曇仙子什麼態度與他無關，既然她知曉內情，幹脆就探聽一二。

　　“告訴你也無妨。”曇仙子傲慢地瞥著紀方：“青州北境之地，魔宮肆虐，是最大的殺手組織。他們拿錢辦事，必達目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這樣的小人物會成為他們的目標，紀家還沒有這麼大的手筆來除掉你，大約還是與你那死鬼父親有關。”

　　“但不管如何，既然你被盯上，就意味著你就是個死人。”

　　“請做好一個死人的本分，離小溪遠一點，免得惹她傷心。”

　　她幹脆也不隱瞞顧小溪是她弟子一事。

　　殺手組織，與他父親有關？

　　紀方才發現當初紀飛鴻之死，恐怕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麼簡單。隻可惜當時紀方年幼，神識又未曾完全覺醒，所知信息有限，隻能拐彎抹角地打聽。

　　“先父到底是什麼人？”

　　他試著問曇仙子。

　　曇仙子啞然失笑：“你爹的事情，你來問我一個外人？你問得已經太多了，將死之人，又何必了解太多，徒增煩擾？我隻是來警告你，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再見顧小溪，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她身上威壓陡然提升，真氣如同化為實質，紀方感覺到恍若有泰山壓頂，晃了兩晃，膝蓋酸軟，幾乎站立不穩。

　　——這女人的實力，還在自己估計之上。

　　她並未想出手傷人，隻是給他一個下馬威而已。

　　——可惜，他找錯了人。

　　紀方挺直腰杆，傲然道：“如果小溪自己選擇離去，我不會阻攔，但她若要見我，既然是我的朋友，我也沒有不見的理由。”

　　“狂妄！”

　　曇仙子見他在自己麵前竟然還這般嘴硬，麵色如霜，進一步提升真氣，樹林中寒氣彌漫，樹梢之上凝結寒霜，晶瑩如雪。

　　紀方渾身的骨頭咯咯作響，關節處也見白霜，他凝神靜氣，巋然不動。

　　一時間兩人竟然僵持起來。

　　“不知死活！”

　　見他不肯示弱，曇仙子更是惱怒，正要再加力，忽然感到遠處有幾股強橫之氣靠近，略一猶豫，收了氣勢，壓低聲音狠狠道：“有人來了，今日饒你一命，你想想清楚，好自為之！”

　　她身子一晃，化作薄霧，消失在樹林中。

　　紀方舉目望去，就見遠處的小徑上，有兩個人影緩緩而來。

　　其中一個身著布衣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神情嚴肅，龍行虎步。

　　在他身側半步，是一個披道袍的年輕人，遠遠打量紀方，目光中帶著好奇之意。

　　這兩個人，紀方卻是認識的。

　　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正是印天城之主，龐家族長，號稱印天城第一高手的龐海。他野心勃勃，統合印天城中勢力，想要打造一個邊境要塞，反過來影響整個青州。

　　而那個道袍年輕人，正是他招攬的軍師雲冥子。

　　紀飛鴻為印天城而戰死，當年龐海也曾親自來紀家撫恤過幾次，紀方幼年就見過他。十幾年過去，他依舊是這般路亞竿，並沒什麼變化。

　　近十年來，這位城主對紀方一家也不聞不問，如今卻突然出現在竹屋外的樹林，時機耐人尋味。

　　雲冥子遠遠看見紀方，沉聲喝道：“紀方，見到城主，怎麼不行禮？”

　　他聲音如裂帛，驚得飛鳥撲簌而起，語聲甚為嚴厲。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親自登門，看來也不是什麼好意。

　　紀方雙眉一軒，對這位城主的心腹也絲毫沒有客氣：“對不住，我已經是紀家的代族長，按照城中規矩，九大家族地位平等，便是在城主麵前，我也有一個座位，不須行禮。”

　　如今雖然龐海一家獨大，但是曆年的規矩便是如此。

　　骨頭軟的族長碰到城主，或許會屈膝行禮。

　　堂堂戰神，又怎會輕易折腰？

　　“大膽！”

　　雲冥子沒想到一開口對方就頂回來，這可不是預想到的開局。

　　“小小年紀，如此狂妄，到底是沒爹教養的孩子......”

　　錚！

　　他話音未落，就聽耳畔有利器破空之聲，眼前一道白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