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方吃定了紀飛唐不敢真害了他的性命。
如果紀方死了,天都隻會收回這個武考名額,不會轉讓他人。
紀飛唐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武考名額何等珍貴,這是紀方父親犧牲換來的,隻屬於紀方他自己。
他如果不讓,誰也奪不走。
紀飛唐麵色陰沉,目光狠毒,紀方看穿了他的弱點。這小子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隻死活不顧大局,真真可惡。
他隻能咬牙斥喝:“你又不是武人,身體虛弱不能習武,要什麼武考名額?”
印天城中有兩種人。
一種是凡人,他們耕作做工,繳納賦稅,供養全城。
另一種是武人,他們能夠引氣入體,舉手投足之間,有莫大威能,能在妖魔、修羅的攻勢之下,保家衛國。印天城九大家族,都是以武立家。
印天城孤城立於邊境,戰事殘酷,兵凶戰危。
即使是九大家族中人,一心也想著離開印天城,遷往中原腹地。
隻要以武突破,將自身武學練到分海境界,那便是國中不可或缺的人才。國君不會讓你白白死在無意義的邊境消耗戰中,可以帶領家族,遷往內地。
不過在這種偏僻之地,憑著一個小家族的力量,培養出一個分海境純屬奇跡。
立國四百年,這種例子也不過兩隻手數得過來。
想要突破,正經的路子就隻有一條。
便是參加每十年一度的武考,武考中若能得到甲等,可以往天都修行,得名師指點,才有機會突破分海境界。
武道四境:斷石、開山、分海、破天!
紀方傲然立於堂中,滿身傷痕,氣概不減:“誰說我不能習武?”
他從來不是真的不能習武。
他是紀方,又不僅僅是這個紀方,在紀飛鴻戰死那一刻,天人交感,九重天之外的無敵戰神紀方神魂轉世,落在了這具少年的身體中。
從此融為一體,重寫戰神的神話!
十四年來韜光養晦,隻是為了調理這個身體,讓他能夠承受戰神千萬分之一的威能。
這個少年的身軀先天不足,太過孱弱,就像是風中的燭火,任何一點強大力量的微微震動,立刻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直到兩天之前。
天宇澄清。
一點靈光溝通天地,他終於能拿回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力量。
但這一點,也已經足夠了。
學武,何足道哉!
這一世,他的父親,血戰不退,隻為護住他的性命,為他博一個前程;
這一世,他的母親拖著病體,拉扯他長大;
這一世,他的弟弟,對他尊敬崇拜,眷戀孺慕。
他紀方並非孤家寡人,既降此世,既持此劍,便不會讓他們再受委屈。
這些族人的逼迫打壓,醜惡嘴臉,他見得太多。
應得的,他絕不會讓。
“你能學武?”
紀飛唐冷笑:“這真是今天我聽到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你先天氣海破碎,經脈雜亂,體質還弱,更有哮喘之疾,你能練武?那母豬都能上樹!”
紀飛唐從小便生活在兄長的陰影之中,但兄長的兒子,一生下來便是個廢物。如今當麵羞辱,紀飛唐隻覺得胸中暢快,忍不住得意大笑。
紀方不緊不慢:“我之所以體質虛弱,是什麼原因,族中還不知道麼?”
補身的丹藥都被族裏黑了唄!
眼看話說僵了,紀方的姑姑紀韻假惺惺來打圓場。
“二兄,何必打壓小孩子的積極性?既然他想要學武,總算也有點誌氣。”
“但你既然要學武,那就要懂武人的規矩。”
“你想要武考名額,那很簡單,隻要你與紀詹比試一場,贏了他,便能如願,怎麼樣?”
紀詹已經是斷石境,紀方卻尚未入門,這讓他上擂台比試,不就是讓他去送死?
更何況武考名額本來就是紀方的東西,何必還要上擂台爭?
紀韻的話看似公允,其實惡心之極。
這些人當真可笑,紀方看著這一張張嘴臉,隻想仰天長笑。
他眯起眼睛:“擂台爭勝,各憑本事,倒也不錯。我便答應了!”
“不過,武考名額是我的,我贏了自然是我去,但紀詹要是輸了,他該付出什麼代價?”
紀飛唐都沒想到紀方竟然這麼簡單就同意。
他心中一鬆,喜道:“你若輸了,就按你姑姑說的再多加一倍,給你二十枚補氣丹便是。”
隻要紀詹能夠參加武考,日後前程無量,這時候稍微出點血也就不在意了。
“我不是說輸了。”
紀方擲地有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若輸了,一切休提。我現在問的是,如果我贏了呢?”
祠堂中一片嘩然,笑聲四起。
這個紀方真是異想天開。
這個世上,哪有凡人能夠戰勝武人?
武人能夠引動“氣”,斷石境界身體便硬逾鐵石,就是站在原地不動,讓他去打,紀詹都不會輸。
贏?
真真是笑話!
紀飛唐掩住嘲笑,反問道:“你想要什麼?”
紀方早就想好了:“十四年來,我父親的撫恤,總共就有一百四十枚補氣丹,這個必須還來。其餘黃金之類俗物,我不與你們計較,至少也得有萬兩,送到竹屋。”
紀飛唐麵色陰鬱,這小子還真獅子大開口。可他根本不可能贏,罷了!
他咬牙點頭道:“就依你,明日......”
“且慢。”
紀方打斷了他:“這是我家應得之物,怎麼能算是賭注?這才是一部分。”
這小子未免太貪心了吧?
紀飛唐冷笑:“你還想要什麼?”
紀方淡淡道:“紀家也沒什麼好東西。十四年前,我父親從天都返回印天城,浴血為族,想要得到族中鳳凰令。可惜他戰死沙場,族中竟然沒了聲息,再不提這枚鳳凰令之事。”
“先父未竟的心願,作為兒子,我要替他達成。”
“你們把鳳凰令拿出來當賭注,那我就與紀詹一戰,公平決鬥,贏者通吃!”
鳳凰令乃是紀家傳家之寶,當初先祖便是因為得了這枚鳳凰令,迭逢奇遇,最後練成凰火神功,成就開山境武者,在印天城創立了紀家的根基。
紀飛鴻回印天城的原因之一,便是為了繼承鳳凰令。
族中若是大方,當初就該給。
他們既然小氣,紀方就替父親把東西奪過來。
紀飛唐怒道:“鳳凰令乃是家中至寶,怎麼能當賭注?”
紀方冷笑:“如果你們怕紀詹輸,那此事就不用再提,家母病重,我還要回去照顧,告辭。”
根本懶得與他們多講。
怕輸?
紀飛唐拍案大怒:“你這狂妄的樣子,便與你死了的爹一個模樣!隻是你的本事還不如他的百分之一,便敢這般囂張?”
他對著侄子更是看著厭惡:“好!我便拿出鳳凰令與你賭!我倒要看看,你在擂台上如何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