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廳家宴

“可是小姐，那你為何特地跑這一趟，卻不將紅花油親自交到姑爺手上，而是放在門前就匆匆離開了？”阿暖的腦袋裏滿是問號。

此時剛回到自己的閣樓，木霜晚脫下披風在阿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小丫頭不要問那麼多，還有，以後不許再叫他姑爺。”

韓誠雖然與她成親，但卻並沒有得到任何一個木家人的承認。

她木霜晚生來就有傲氣，想要嫁的人應當是能文能武，有勇有謀的大好男兒，而不是韓誠這個走投無路入贅到木家來的窩囊廢。

而韓誠此時正借著燭光夜讀書，揉揉眼睛感歎還是現代的燈好。

剛剛拿進來的紅花油被放在一旁，絲毫不知道隻是木家大小姐親自送過來的。

韓誠仔細琢磨了一番冊選的體製，冊選時候需要作答的地方一共有兩卷。

第一卷就是按照書本回答卷子上的問題，這些問題涉及的無非就是四書五經。

四書五經之中的學問太深刻了，即便是讀書多年的儒生也不一定能保證讀透。

不過韓誠之前曾經深 入和國學院的教授學習過，雖然隻有一年時間也受益匪淺。

那些知識都是經過多年後人總結的精華，正好能用在第一卷上麵。

真正難的是第二卷的文章，考生所作文章需要符合考題主旨，還需要有思想有深度才能拿到高分。

韓誠多次落榜都是吃了這第二卷的虧，他的文章寫的太過空泛，文采一般，不被看好，自然沒法入選。

捋順了冊選的思路，韓誠靠著柴堆安然入睡，這一睡再醒時已是天光大亮。

先前韓誠見過的那小廝麵色複雜的推門進來，有些不情願的道：“姑爺，老太爺請您到前廳用膳，您最好這會就動身，別讓老太爺等著。”

本以為這姑爺也就是名義上大小姐的丈夫，走個過場就要掃地出門，沒想到老太爺今日竟親自叫他去前廳用膳，莫非要承認這窩囊廢的身份了？

不過他昨日剛剛被韓誠修理過，現下也不敢多說，怕挨拳頭。

韓誠倒是不著急，在小廝的催促下慢條斯理的洗漱了才往前廳趕去。

一到前廳，果然人已到齊了，木老爺子正在木霜晚的攙扶下走向主位。

這還是韓誠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妻子。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連襟長裙，把她的身段顯得十分苗條。

雖已嫁人，但卻沒有盤發，而是仍然梳著姑娘發式，烏黑秀發垂在身前。

木霜晚生的極美，眉似遠黛，目含秋波，俏鼻櫻唇，膚白勝雪，不愧是聲名遠揚的京城第一美人。

老太爺入座，這一大家子也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張桌子圍嚴嚴實實，並沒有韓誠的位置。

木霜晚同輩的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他們二人最瞧不上韓誠，樂於在這次家宴上打壓他一番。

“實在是不好意思，妹夫，這桌上並沒有你的位置，我看你不如還是去偏廳用膳吧。”木霜風皮笑肉不笑的瞥了韓誠一眼。

木霜晚早就注意到了韓誠，此刻兄長木霜風又開口了，木霜晚看了韓誠一眼，還是選擇了沉默。

韓誠不動聲色的看了木霜晚一眼，知曉這是木家人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韓誠的兩個便宜大舅子、小舅子最是疲賴，成婚之前就總是找茬，現在更加變本加厲。

木霜雨也一臉嫌棄的開口：“也不看看穿成個什麼樣子就上前廳來，衣衫不整，怎能上桌？”

“好了，都靜一靜！”端坐在上位的老太爺木卓一開口，其他人都住了嘴。

木老太爺繼續說道：“韓誠既已入贅，日後便是我木家人，今日是我請韓誠過來吃這家宴的，既然沒有位置，就在霜晚旁邊擠一擠吧。”

木老爺子既然開口，沒有人再敢出聲，半晌才在木霜晚身邊給韓誠留出了一條縫隙。

木老太爺說的好聽，可韓誠心裏明白您老爺子就不能提前給我準備椅子？

看似是木霜風和木霜雨在難為自己，其實木老爺子對自己的態度，顯而易見。

韓誠懶得和這一家人見識，他也沒想在木家久待，倒是這頓飯他還挺稀罕，畢竟已經幾天沒正經吃上一頓飯了。

木家是名門望族規矩也多，待木老爺子先動筷之後其他人才動筷子。

木家的飯桌上有專門給各位主子布菜的丫鬟，一圈子下來卻沒人給韓誠布菜。

盡管韓誠覺得這樣吃飯太麻煩，可是也沒有辦法，這就是“體麵”和“規矩”。

韓誠見木家人吃飯的時候一言不發，可自己身邊卻沒有布菜的人，也不在意。

“還有十二日便是冊選之日，你，可有把握呀？”木老爺子忽然間開口詢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韓誠身上。

“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連續幾次落榜之人，還能有什麼機會？”木霜風瞟了韓誠一眼，哼笑一聲。

“就是！”木霜雨總算找到了奚落韓誠的機會，大聲道：“依我看你也不用參加冊選了，直接收拾鋪蓋滾蛋算了。”

“祖父放心，我此次參加州選一定能登榜！”韓誠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至於大哥這種連冊選都不敢去參加的紈絝，又何說風涼話呢？有本事我們考場上見真章！”

韓誠一席話立刻激怒了木霜風，氣的他眼睛瞪得滾圓。

木霜風將筷子一拍，怒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怎敢這般無理！”

木霜晚也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她雖然從韓誠的詩詞之中讀出了他心中的溝壑和誌向，不想他竟然這般說話大膽。

“兄長何出此言？”韓誠卻是絲毫不慌，捧著碗樂嗬嗬道：“我說的話有哪裏不對麼？大丈夫冊選考取功名有什麼難以見人的？要我說依靠家中吃飯的才是最丟人的。”

說著還自顧吃起了碗裏的鴨肉，一番陰陽怪氣氣的一桌子木家人牙癢癢。

“粗俗！”木霜風罵道。

木霜晚見他還敢頂嘴，藏在袖子後麵的手連忙糾了韓誠一下，示意他趕緊閉嘴。

又低聲對阿暖道：“阿暖，給姑爺布菜。”

誰知韓誠竟是打蛇隨棍上，一把牽住了木霜晚桌下的小手，一字一句道：“多謝娘子體恤。”

這一下子把木霜晚氣的怒火中燒，狠狠甩開韓誠的手，無奈飯桌上實在不好發作，隻能作罷。

木霜雨此時卻不樂意了：“韓誠，你最好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一個如此低微下賤的人也配叫我姐姐娘子？”

韓誠還是笑眯眯回道:“我的身份不正是木府的姑爺？都是一張桌子吃飯的一家人，說話不必那麼衝，你說是也不是，弟弟？”

韓誠一句話直接把木霜雨氣的理智全無，正要發作。

“好了，都別鬧了。”關鍵時刻木老爺子再次發話：“韓誠不懂規矩就罷了，莫非你們倆也不懂？”

“韓誠既進了我木家，便是我木家人了，他與霜晚做一日夫妻，便是木家一日的姑爺，這些也不用我再去向你們說明了吧？”

“可是......”木霜雨還想開口，卻被木霜風製止，讓他別忤逆祖父的話。

韓誠心內冷笑，老爺子這場麵話說的漂亮，卻沒一個字能信。

他若真的承認他是木家的姑爺，自己也不會至今還睡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