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神龕,背後竟然別有洞天。
這裏仿若一間密室,陽光無論如何也無法照進來,隻能終日燃著燭火。
石室內視野開闊,一頂頂的帳篷佇立在其間,人們各司其職,有組織有紀律。
這病村與外界傳言中的樣子大有出入。
村民們手執武器,合力蓋上石門,隨後將我們團團圍住。
剛剛將道士拽進來的少年裸著上半身,胸膛上傷痕累累,他扛著鋤頭,站在眾人麵前,問:“你是誰?”
道士很快緩過神來,將長劍插回身後的劍鞘裏。
“替天行道之人。”
我撇撇嘴,這臭道士,幹啥啥不行,裝逼第一名。
要不是他,我又怎麼會進到這個村子裏麵?又怎麼會三番五次命懸一線?
可惡!
更何況,他還殺死了我的鏟屎官!但現在,委實不是算舊賬的好時機。
我從道士的衣服中探出腦袋,眼前的赤膊少年,麵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氣,兩頰呈凹陷之勢,看上去就是短命的模樣。他一人這樣我倒是不奇怪,但他們全村人這樣就有點奇怪了。
少年言語急切:“你們是從外麵來的人?”
道士頷首,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地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你可曾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紮著羊角辮,穿著粉色裙子,眼睛大大的,鼻子上有顆黑痣,笑起來有虎牙。”
他這段話說得極其順暢,中途連喘氣聲都沒有,一看就是說過幾百遍甚至上千遍。
道士搖頭。道:“沒有。”
少年急了,丟了鋤頭,蹲下身,一把扼住他的肩膀,“你真的沒有見過?你再好好想想!”
道士表情極淡,似乎並沒有看見少年眼中越來越濃的絕望,“沒有,我一路走來,沒有活物。”
“你再想想,算我求你,你再想想......”少年刹那間呈頹靡之勢,跪倒在地,腦袋耷拉著,雙手捂住頭,表情很是痛苦。
人群中有個與他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少女走出來,蹲在他身前,一把摟住他,“阿留,那不是你的錯......”
二人相擁而泣。
我有些動容,道士皺皺眉,將我的腦袋摁進衣服裏。
頭發花白的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你進入了幻境。”
“是。”道士倒也沒覺得丟臉,大方承認道:“我沒能找到破解之法。”
“幻境可以喚醒人內心所憶、所怕、無解的東西。”
道士沉默不語。
老者說的話讓我想起了幾十年前我在奈何橋上遇到的那個和尚,也是這樣神神叨叨,說的話都有股子禪意在裏頭。
“由外破除幻境易,由內卻難。”
老者說話間,所有村民都看著他,無人議論,無人私語。
他看起來很受人尊敬,是個領頭羊一般的人物。
可我並不喜歡他,總覺得他身上有股邪意。
“阿留方才便是從外部將你的幻境破除,帶著你來到這裏。”
我說那些惡鬼怎麼殺不死,原來是幻象。
這是不是說明,我剛剛進入的也是幻境?是我內心無法破解的東西?
可我自生出靈識起就徘徊在三生石前,流連在曼珠沙華海裏,從來沒有進過什麼銅鼎。
我的幻境中為什麼會出現蘇泊瑄?難道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他了,隻是我一直不知道而已?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青年人道:“我們都看到了你用劍。”他比劃著,將方才所聞所見繪聲繪色地說出來。
哦,原來他們早就隱身於暗處,看到了我們逃命的醜態。
隻不過法術再厲害的人,也會有無法戰勝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