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突然刮起一陣風,涼到骨子裏的陰寒,使得何德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霍其堔不再囉嗦,長腿闊步,直接往盛世輝煌的方向走過去。
而他臉上的笑,至始至終都沒減少半分。
有人替他拉開門,恭恭敬敬叫了聲“霍先生”。
“阿堔......”時傾起身迎上去,看起來頗有些局促不安,他順勢攬住她的腰,“等久了吧?”
時傾微怔,然後搖搖頭,“沒有。”
她隻是覺得不安,從出門的時候開始,那種感覺就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揮之不去。
她想說,要不還是回去吧?可想到這是她唯一能與外界聯係的機會,她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家裏所有人都是霍其堔的眼線,她根本不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跟母親或時家任何人取得聯係。
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他的陰謀告知他們。
不僅是為她自己,更是為了整個時家。
捏了捏藏在袖口的信,時傾斂下眉,然後一臉乖巧溫順的跟著霍其堔上了二樓。
樂聲震耳,光影閃爍,到處一片靡靡之音。
霍其堔帶著她在左手盡頭倒數第二個包廂門口停下,有服務生推開門,“霍先生,這邊請。”
包廂裏安靜了一瞬,大家齊齊回頭,然後立刻有人起身,“我去!堔哥,你怎麼來了?”
清脆的嗓音,帶著一股子少年特有的氣息。
時傾認得他,他叫沈策,是江南沈家的二少爺,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十足的玩咖。
跟霍其堔一樣,他也是“江城四少”的一員。
說起“江城四少”,就不得不說說“江城四大家”,按照宅基地所處的方位來劃分,他們分別是江東霍家,江西蕭家,江南沈家,江北莫家。
至於時家——
因為它正好位於江城正中心,實力又是四大家任何一家都望塵莫及的存在,所以,便被獨立了出來。
隻可惜,近年來時家連番受挫,再加上霍其堔刻意打壓,時家的輝煌,早已不複當初。
沈二少咋呼呼迎上去,“你不是說不來嗎?”
霍其堔側過頭睨了他一眼,“不歡迎?”
“那哪兒能啊!聽說你不來,我差點就八抬大轎去你家......”話未說完,突然看到霍其堔身邊的時傾,沈二少愣了一下,“咦,這位是......”
好巧不巧,這時,突然一束光打在她臉上。
喧鬧嘈雜的包廂忽而安靜下來,台上的DJ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茫然的看向人群中。
時傾下意識伸手去擋,可是已經晚了,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看清了她的臉!
沈策毫無形象的張大了嘴,一臉見鬼了的表情,而其餘人看向她的眼裏,也不由多了絲玩味。
全江城的人都知道,霍其堔最愛的女人突然慘死街頭,為此他親手將與自己結婚三年的合法妻子送進了監獄,還親眼看著她被執行了槍決。
而如今,那個傳聞中已經死了一個多月的女人,卻又忽然俏生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不管換做誰,都會被嚇一大跳吧?
時傾突然想逃。
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可她才剛轉過身,就被霍其堔伸手攬住了腰,“抱歉,來晚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四周凝固的空氣瞬間融化。
光影流轉間,音樂聲再次響起。
沈策迅速合上下巴,轉而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笑,“不晚不晚,堔哥來得可正是時候。”
說著,他吹了聲口哨,又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服務員,上酒來!”
有人拿了兩個幹淨的杯子過來,有人讓出沙發最中間的位置,霍其堔帶著時傾過去坐下,雙腿隨意交疊,燈光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包廂裏的氣氛又重新熱鬧起來,喝酒的,猜拳的,玩骰子的......隻是或多或少,總有那麼幾束目光仿佛不經意的落在時傾身上,又迅速移開。
時傾握緊拳頭,拚命壓下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忍住,一定要忍住時傾,別忘了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這位姐姐,不知......怎麼稱呼啊?”
嫵媚妖嬈的女聲,帶著些許輕佻之意。
時傾抬起頭,卻見一個燙著大.波浪,身材火辣的美豔女子手中端著一杯酒,正一臉挑釁的看著她。
現場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的看過來,所有人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其中,也包括......霍其堔。
燈光閃爍,照得時傾的臉色白了又白。
她知道霍其堔帶她出來動機不純,卻不知......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眼力見?”沈二少見勢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這還用問?當然叫嫂子啊!”
說完,他幹脆直接坐到時傾旁邊的位置上,“嫂子,這群人腦子不好,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時傾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知道,沈策這是在幫她解圍。
“是是是,二少說得對,倒是我不懂規矩了。”那美豔女子輕笑一聲,直接從桌上端了一杯酒,遞到她麵前,“初次見麵,嫂子,不介意跟我喝一杯吧?”
時傾不想節外生枝,剛要伸手去接,不料這時,一隻手突然橫了過來,“她身體不好,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堔哥對嫂子可真好。”美豔女子風情萬種的將裝滿酒的杯子遞到霍其堔手中,眼睛卻始終盯著時傾,一臉意味深長,似乎要將她的臉盯出個洞來。
時傾被她看得受不了,幹脆起身,丟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間”,便頭也不回的倉皇而逃。
霍其堔微微仰頭,直到杯裏的褐色液體盡數被灌入喉,涼薄的唇,終於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時傾,你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
踏出包廂的那一刻,時傾感覺自己緊張得心臟都快從胸腔裏蹦出來了。
這真真是一步險招。
她生怕霍其堔會突然叫住她,或是直接將她抓回去,當著所有人的麵,親手扒下她的假麵具,然後再將她“死刑犯”的身份公之於眾。
可是,他沒有,還好......他沒有。
時傾握緊雙手,然後低下頭快步離去。
二樓的洗手間在樓梯右邊最盡頭的位置,剛好跟他們的包廂隔著最遠的距離。
如果順利的話,她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將信送出去,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她知道霍其堔今天帶她出來的目的,也知道這裏的每一個出口必定都有他的人嚴防死守。
可她就隻想給母親送個信,從未想過要逃。
推開門,濃鬱的檀香味撲鼻而來。
洗手間裏沒人,隻有一個年紀稍大的清潔工,剛好收滿一口袋垃圾,正麵無表情的提著袋子往外走。
四下無人,正是天賜良機。
時傾心中一動,連忙加快步伐追上去,直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阿姨,請等一下!”
清潔工有些茫然的抬頭,時傾拿出早就藏在袖口的錢和信,一臉急切的說,“這裏有兩千塊錢和一封信,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到時光大廈,這錢就當作是給你的辛苦費......”
兩千塊錢,抵得上她半個月工資了。
時傾以為,就算看在這兩千塊錢的份上,她也不會拒絕她,更何況,時光大廈離這並不算遠。
可惜,她千算萬算,終究棋差一招。
那清潔工並未接她遞過去的錢和信,而是抬起手比劃著,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跟她說些什麼。
她......是個聾啞人!
時傾的心頓時就蕩到了穀底。
但她還不肯死心,一直拉著她追著她問,“那你認識字嗎?要不然我把地址寫出來......”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伴隨著女人極致誇張的笑。
“......你都不知道,她當時那個表情......”
時傾手一抖,那清潔工就趁勢從她手裏溜走了,自始至終,連看都沒看一眼她遞過去的錢。
腳步聲漸近,時傾趕緊將東西重新藏起。
從洗手間出去,她隻顧低頭往前走,不曾想,卻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站住!”
熟悉的聲音,時傾抬起頭,這才發現,站在她麵前的,赫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