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安王府的比武場是整個京都最豪華的比武場。

光是比武的擂台，便用了足足二十噸的漢白玉石料。擂台周圍的八根立柱，每一根都是用極北苦寒之地運來的極品花崗岩，再由宮中巧匠耗時三年雕刻而成的。甚至連擂台周邊懸掛的王府旗幟，用的都是上千兩一匹的天蠶絲帛。 

　　之所以會如此奢靡，皆因南安王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當初，替本王建造此比武台的師傅曾經告訴過本王，這比武台的中央，他用暗紋雕刻了一幅絕美的山河圖。隻是這幅圖需要以活人的鮮血來供養。

可遺憾的是，這比武場自建成以來，還從未聞過半點血氣。今日承蒙閆老爺，和沈大小姐願意在本王的比武台上一展風姿，爾等也能一睹山河圖的風采，著實讓人欣喜！”

　　南安王坐在比武台正前方的觀戰廳中，手捧一壺佳釀，眼底滿是抑製不住的開心。

在他心底，沈綰綰不過是一個年輕氣盛的黃毛丫頭，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斷然不可能打得過老奸巨猾的閆敏之。

他今日被這小丫頭折了麵子，雖然無法親手報仇，可若能看她死在自家的比武台上，未嘗不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你當真，有勝算嗎？”從喜堂出來，莫景軒一直有些擔心沈綰綰。“我早些時候可無意間聽到閆敏之曾讓人去接悍威將軍過來，想來等會親自上台和你打擂的人應該就是他。”

 “嗯，我知道。”

“沈姑娘，雖說之前我在集市上曾經看到過你教訓小販的樣子，很是厲害。可這悍威將軍畢竟不是尋常的百姓，你萬不可掉以輕心。”

沈綰綰看著旁邊嘮嘮叨叨的莫景軒，冷笑了一聲：“莫公子既然這麼關心，要不你替我上去打？”

“我，”莫景軒搖了搖頭，無辜的看著沈綰綰：“我倒是想啊，可是我打不過呀。”

　　這時，周遭等著看戲的賓客們突然之間騷動起來。循聲望去，便見一位身披銀白色鎧甲的壯士，威風凜凜的朝著這邊走來。

   來人正是沈芷嫣此前口中所說的，那位驍勇威猛的悍威將軍王濛。

　　從賓客們抑製不住的歡呼聲的激動，不難看出此人的厲害程度。

　　“我說這個閆老爺，怎麼這麼突然的要打生死擂？感情一早就憋著大招，準備弄死自己的大女兒。”

　　“可不是，這王濛可是被譽為我大夏十大猛將之一的人，哪裏是沈家大小姐一個弱女子對付得了的。不得不說，這閆老爺的心死不是一般的狠毒啊！”

　　“正所謂無毒不丈夫，他要是不弄死沈家嫡親的大小姐，他這個贅婿，便永遠都不可能坐穩沈家家主的位置！”

　　······

　　“還真是悍威將軍本人，看來沈姑娘的父親，這是鐵了心要將你置之死地啊？”

　　“嗯！”沈綰綰點頭，以閆敏之的歹毒，這樣的安排她四號不覺得意外。

她淡定自若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隨後活動了一下筋骨，便抬腳踏上了比武台。

　　“等一下！”

沈綰綰剛抬腿，身後之人卻突然拉住了她。

一回頭，莫景軒一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對她說道：“沈姑娘，還是我替你去吧！”

“你不怕被王濛打死嗎？”沈綰綰麵無表情。

莫景軒點頭，“怕！可是我做不到看著你被打死。”

　　沈綰綰愣了一下，記憶中似乎從未有人這般關心過她。

這突如其來的體貼，似春雨一般穿透她堅硬的外殼，滋潤了她那顆冰冷已久的心。

良久，沈綰綰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抽回自己的手：“不必了，這是我的家事，一定要我親手解決。公子若真的擔心，便幫我盯著點閆敏之，別讓他一會兒跑了！”

　　莫景軒呆愣的站在原地，靜默的瞳孔中倒映著沈綰綰颯爽逆光前行的傲然身姿。

那一刻，有什麼細小的東西，鑽進了他的胸口，在裏麵生長發芽。莫景軒恍惚的凝視著自己的掌心，自己似乎真的動心了。

“沈姑娘！”

“嗯？”

“你一定會贏的！”因為，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的！

“嗯！”沈綰綰淺笑著站上了擂台。

這時，閆敏之小人得誌的向眾人宣布了，今天這場生死擂由王濛替他的消息。看熱鬧的人瞬間沸騰起來。

這就是生死擂刺激的地方，生死擂讓人血脈噴張的不僅僅是對壘必有一死，最重要的在於生死擂是可以找別人替自己的打擂的，所以不到比賽開始的那一刻，你永遠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

十多年前，大夏貴族曾經就有人鑽這樣的空子，致使國公爺的兒子被對方找來的武夫活活打死。

“既然有擂台，怎麼能沒有賭局呢？”人群中，有人高聲嚷道，“我押十兩銀子賭王將軍勝！”

　　“這有什麼好比的，悍威將軍是什麼人？能單槍匹馬殲敵三千的勇士，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抗衡的嗎？”

“就是就是，隻是可惜了沈姑娘這一張如花似玉的臉了！”

比武尚未開始，觀眾席唱衰沈綰綰的聲音已然此起彼伏。甚至連高坐在主位的南安王，也絲毫不怕胖人非議他小家子氣，而當眾讓下人去五百兩白銀來，押這個王將軍。

沒一會兒，押王濛贏的錢，已經堆得像一座小山一般，而沈綰綰那一側隻有可憐的幾個銅板，還是可憐她的美貌。

“公子，我覺得這沈姑娘今天不一定會輸！”

莫景軒略帶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側的隨侍：“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沈姑娘眼睛裏沒有一點點害怕的意思，她特別的自信，和那種被嚇傻完全不一樣。我以前學功夫的時候，我師傅曾經跟我說過，見到沈姑娘這種人千萬別硬剛！因為能做到絕對自信的人，那絕對都是有真本事，而不是裝樣子的嚇唬人的。”

莫景軒笑著點頭，他也這麼覺得。

　　因為不論此刻台下人如何唱衰，傲立在比武台上的沈綰綰，筆挺的如同一尊雕塑。

她沉靜、淡然、冷漠的看著王濛，看著眾人，如同睥睨天下的神詆，高貴而神秘，僅僅是單純的副手而立都能讓桀驁的狂徒不由自主的產生跪拜的想法。

　　莫景軒被沈綰綰身上獨特而寡淡的氣質深深吸引，繼而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既然是賭桌，勢均力敵才有意思！

　　於是莫景軒起身走到賭桌麵前，矜貴的掏出一遝銀票，放在了沈綰綰的名字上：“我押一萬兩黃金，賭這位沈小姐贏！”

　　眾人因為莫景軒的闊綽而吃驚，更因為他的愚蠢而嘲諷。他們笑他是個傻子，這麼明顯賠本的生意，他竟然還不信邪的砸那麼多錢。

　　一萬兩黃金押沈綰綰，那和打水漂有什麼區別？！

　　這時，一聲鑼響，王濛卸下重甲，換上單薄的薄衫踏上了比武台。

　　眾人紛紛屏息凝神，等待著悍威將軍一拳打死沈綰綰！等待著見證南安王重金打造的那副詭秘山河圖的絕美真容！等待著分走莫宰相那個傻兒子扔在賭桌上的那一萬兩黃金。

　　“沈姑娘，請吧！”

沈綰綰微微抬眸，微微揚起嘴角：“王將軍連鎧甲都不穿，未免太自信了吧！”

王濛狂妄的一笑：“我不是自信，本將軍隻是瞧不上你一個小丫頭罷了。跟你打我本就是勝之不武，再穿鎧甲，那本將軍不得被人罵的體無完膚？”

“哼！”沈綰綰冷清的收回目光，眼底布上一層凜冽的殺意，“既然王將軍執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