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讓你跪下，耳朵聾了！”閆敏之被堂下脊背挺得比鬆柏還要筆直的沈綰綰，氣的火冒三丈。

　　堂上，除了閆敏之和趙氏母女，坐著的都是沈府呆了許多年的老人。眾人從未見過閆敏之發過這樣大的火，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被這滔天的怒火牽連。同時，紛紛在內心為替這位命苦的大小姐捏了一把汗。

　　“我不跪！”沈綰綰擲地有聲的三個字，震驚了所有人。

　　尤其史她的父親閆敏之，老頭怎麼也想不到不過史三個月不見，從前那個卑微怯懦的小丫頭，怎麼變成了一隻鋒芒畢露的刺蝟。

　 他喝了一口茶，壓了壓火氣，“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跪！我是沈府嫡女，你是沈府贅婿，按照大夏律例，我無需跪你。”

　　當沈綰綰字正腔圓，不卑不亢的說出這句話時，眾人皆是心中一驚。他們也沒想到，昔日那個任人揉搓的大小姐，如今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好像變了一個人般。

　　閆敏之更是被氣一拳砸裂了手邊的黃花梨木桌。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沈芷嫣見狀，冷笑著看了一眼沈綰綰，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眼下隻要自己再稍微的推波助瀾一把，沈綰綰必死無疑。

　　她裝模作樣的拿出一張手帕，委屈的在臉上抹了抹，隨後帶著哭腔說道：“爹爹，你也看到了，嫣兒沒有騙你。嫣兒自小性子雖是頑劣了一些，可到底還是知道些分寸的， 萬不會像姐姐那樣，不過因為一兩句聽到耳朵裏不開心的話，便動手將我打成這個樣子。”

　　“就是，老爺！”趙氏起身走到沈芷嫣旁邊，心疼的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臉蛋，故意將閆敏之的目光帶到沈芷嫣臉上的傷口處，在一旁開始煽風點火：“你看看嫣兒這腿，這臉，還有這頭發，嫣兒可是她的親妹妹啊，她怎麼下得去手的。”

　　哼！沈綰綰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她覺得這個時代簡直屈才了趙氏母女，她們兩人要是放在二三十世紀，那妥妥的金馬影後。

　　本就在氣頭上的閆敏之，聽見耳邊悉悉索索的女人哭鬧聲，更加的心煩意亂。他拍桌而起，大聲斥責道：“為父最後說一遍，跪下給你妹妹道歉！”

　　沈綰綰仍舊冷漠的站在原地，渾身上下甚至是一根頭發絲都大寫著“老子不跪！”四個大字。

　　她憑什麼要下跪，且不說樁樁件件都是沈芷嫣先挑起來，單從身份來說，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嫡長女需要給一個沒名沒份私生女下跪的道理。

　　沈綰綰輕蔑的態度，終是徹底激怒了閆敏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沈綰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好給你去世的娘一個交代！”

　　說著，閆敏之揚起手來，便要掌摑沈綰綰。眾人見狀，心中皆是一緊，閆敏之那是出了名的力氣大，他可是能一掌拍死一頭牛的人，這氣頭上一掌下去，那這大小姐還能有命嗎？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閆敏之卯足勁兒的一巴掌，竟然被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大小姐給一把截在了半空中。

　　“在沈府，你沒有資格教訓我！”

　　閆敏之被沈綰綰的倨傲氣的急火攻心，他但手捂著心臟顫抖著嚷道：“來人，給我把小姐關起來，我看她如今是愈發的無法無天了。”

　　說完，數十個府衛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堂廳，和所有人設想的截然相反，他們手中的長棍並沒有指著沈綰綰，而是整整齊齊的對準了閆敏之。

　　“韓管家，你這是做什麼？想造反嗎？”閆敏之皺眉，不明所以的看著領頭進來的韓管家，同時他也漸漸意識到事情似乎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

　　一旁雲淡風輕的沈綰綰一聲輕笑，眼底盡是陰冷：“閆敏之，你以為如今的沈家，還是你說了算嗎？”

　　說完，沈綰綰當眾掏出那一枚身份象征的琉璃私印，展示在閆敏之眼前。她知道，這麼多年，她的父親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風光無限，背地裏卻一直因為贅婿身份，飽受閑言碎語。

　　如今，她亮出這東西，無異於昭告天下，閆敏之的家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順。

　　“這東西，竟然沒丟嗎？”

　　“族長私印，竟然一直都在大小姐手中？那如今這沈府，豈不是要變天了。

　　眾人的議論，讓閆敏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坐在一旁的沈芷嫣意識到場麵似乎和自己預想的有些偏離，便安慰的拍了拍父親的隨手，在眾眾人麵前大聲道：“你們一個個都在懷疑什麼？難道你們真的覺得，沈綰綰她一個小姑娘能管理的好偌大的沈家？她有私印又如何？難道你們覺得沈家的未來，要交到她一個黃毛丫頭手裏?你們可別忘了，她沈綰綰是京都出了名的不知檢點，六年前與人苟且，丟進了我沈家的顏麵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沈芷嫣一席話點醒了眾人，他們剛騷動沒幾秒的心，很快安穩了下來。

　　而沉浮商場數十載的閆敏之，更不會因為被一個小丫頭的三言兩語輕易嚇唬住。

　　他沉默了一會兒，一改早先偽裝出來的，那般隻會出現在慈父身上的痛心疾首。隻見他鋒眉輕挑、鷹眸微沉、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霎時間掛滿了老奸巨猾。他微微輕咳一聲，隨後拄著拐杖走到沈綰綰麵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像極了盤亙在指枝頭的毒蛇。

　　“綰綰，看來這些年爹爹對你太放縱了，才會讓你再客人麵前這麼的放肆！”閆敏之像極了吐著信子的黑曼巴，語調緩慢而溫柔，可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我想，是該讓你姨娘給你立立規矩了。”

　　立規矩？哼！

　　沈綰綰至今記得，她三歲大的時候，不過是因為說了一句：“趙氏是個壞女人，爹爹要她不要娘親，也是壞人。”而被閆敏之扔進了一間密不透風的小黑屋裏三天三夜。那間屋子裏被人放滿了老鼠、毒蛇和蟑螂，不管她如何的害怕，如何的哭喊，閆敏之都不許人將她放出來。

　　試問如此混蛋的父親，就算他是自己的父親又如何？

　　在如今的沈綰綰眼中，他過不了多久，也隻會是自己腳底的一具軀殼罷了。

　　“是嗎？那閆大贅婿，最好有這樣的本事！不然我不介意替我已故的外公，給你立立規矩！”

　　閆敏之眸光一冷，給一旁的親信使了一個眼神，讓她去搓搓小丫頭的銳氣。

　　“閆二可是跟在父親身邊十多年的護衛，功夫十分了得，這次沈綰綰死定了。”

　　沈芷嫣說完，趙氏也詭譎點了點頭，“等她一會趴在地上的時候，我倒要看看她的嘴皮子還能不能這麼六。”

　　閆二身高將近一米九，是標準的山東大漢，隻消稍稍用點力氣，一身的腱子肉便呼之欲出，將衣服撐得快要裂開一般。

　　他走到沈綰綰麵前，將脖子弄得哢哢響了兩下，隨後將腰間的匕首抽了出來遞給沈綰綰，半眯著眼睛戲謔道：“大小姐，得罪了。等下千萬別被我一腚坐死！”

　　閆二說完，眾人紛紛大笑。在他們眼中眼前這兩人，無論是身高體型，還是拳腳實力都有著雲泥之別。一場早就知道結果的比試，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期待，唯獨祈禱一會兒濺出的血，千萬不要弄臟了自己的衣衫。

　　而沈綰綰全然不像他們設想中那樣膽顫驚慌，她自始至終都淡定的像一匹蒼狼，玩弄著掌中的匕首。

　　須臾，沈綰綰邪笑著抬眸，不緊不慢的說了句：“人啊，總是太高估自己！”隨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匕首刺向了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