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讓在場眾人都是麵色一變,而僅有八歲的我更是被嚇得當場大哭,我至今都記得當時渾身宛如落入冰窟的感覺,徹骨的寒意刹那間便席卷我的四肢百骸,莫大的恐怖感充斥著我整個胸腔。
王海生距離這人最近,他在這人腦袋剛轉過來時,便被嚇得後退數步,一腳鉤在鋤頭把上摔倒在地,他癱坐在地上,雙眼惶恐的盯著觸摸棺材板的王家人。
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呼吸聲以外就沒有了其他雜音,無論是王家眾人,還是我爸本人,都被這始料未及的一幕驚得不輕。
“水......水生,你......你怎麼了?!”王海生盯著麵前手摸棺材板的王家人,語氣顫抖著詢問。
然而,這人卻並沒有回應他,隻是雙眼靜靜地瞪著他,嘴角笑意越發誇張起來,這笑容顯得極為輕挑,像是在鄙夷不屑,又像是在嘲諷蔑視。
“他撞邪了,你們全部人後退!”我爸擲地有聲的開口,語氣篤定的說道,與此同時,他還將手伸進了衣服口袋裏。
王家眾人一聽撞邪二字,全部麵色驟變,就像是活見鬼一般,腳下更是止不住的紛紛後退。
而我爸爸則自兜裏掏出了一張符咒,逆著眾人移動的方向朝前靠近中邪的王家人,最後在距離中邪王家人兩三米的地方停足。
“何方邪物,竟敢在本師麵前附身害人?勸爾少來作惡,早日稱念善果,如不聽我之言,定受刀山折磨!”我爸左手持符,右手捏劍指,語氣不善的朝著王家撞邪之人嗬道。
“咯咯咯......”
王家撞邪之人此刻沒有說話,嘴裏發出了一個蒼老至極,陰邪無比的聲音,與其年輕的容貌極為不符合,並且也不是其本來的聲音。
一般人被附身之後往往都會出現這種情況,肉身雖然還是本來的肉身,可是魂魄已經換了個魂魄。被附身的人,聲音與行為習慣,往往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至於具體是怎麼變化,則是看操控其肉體的魂魄如何指揮肉身。
“趕緊從他身體裏滾出來,不然本師不客氣了!”我爸說著,劍指已經變成了印訣,隨時準備動用符咒。
誰知,我爸這邊剛發火,另一頭的王家撞邪之人反倒是大吼一聲,隨即腳下猛的蹬在棺材板上,反震之力將其身體彈起,自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張牙舞爪的直撲向我爸。
“赤天之威,電掃風馳。律令大神,手執針錘。遊行三界,日月藏輝。星昏鬥暗,鬼哭神悲。鐵輪文戟,山嶽傾摧。急急如律令。”
我爸腳踏罡步,手掐印訣,手中雷霆符被他朝著虛空丟出,頓時一道道金色華光閃爍在符紙之上,雷霆之力自符紙當中迸發。
“刺啦!”
一道大指姆粗細的雷電眨眼間自雷霆符當中騰空飛出,煊赫雷威震蕩整個風水穴場,這閃電宛如一條銀蛇,瞬間落至王家撞邪之人身上。
“轟隆!”
一聲悶響傳入我耳中,王家撞邪之人直接被雷電劈飛,狠狠砸在了棺材板上,原本旋轉了三百六十五度的頭,也恢複了正常。
然而這一幕隻有我這個小孩看清,其他成年人都看不見閃電,他們隻能望見王家撞邪之人被符紙打飛,卻並不清楚其究竟是因何而飛。
可就算如此,依舊是讓他們低聲驚呼,麵色駭然。
我清楚的望見撞邪之人被雷電擊中後,天靈蓋裏冒出了一道黑色霧氣,在天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人臉,然後隨風消散開來,緊接著他的肉身就猛的一陣抽搐,最後陷入了昏迷當中。
雷霆符在劈完王家撞邪之人後,整張符紙就無火自燃,在虛空中化作了灰飛消散開。
這一幕將圍觀的王家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張大了嘴,驚駭萬分的麵對著我爸。
符咒自燃,宛如神話。
“快將他扶起來,被邪祟附身之後,體內會有陰氣存在,倘若不謹慎處理,必將大病一場!”
我爸點燃一根香煙,扭頭招呼王家人把昏迷的王家中邪之人扶起來,王家眾人聞言趕緊上前將其扶起。
其實我爸所言不差,一般被邪祟附體者,體內的確會留有邪祟的陰氣,這陰氣會打亂人體的陰陽平衡,最常見的後果就是感冒七天至一個月,在這段時間內,就算是再怎麼吃藥打針都不會有好轉。
但是隻要一到了第七天,或者是第三十天,就算不去幹預病情,感冒也會自主痊愈,因為人體內的陽氣會消磨陰氣,達到了陰陽平衡,感冒就會痊愈。
至於不常見的陰氣入體後果,有一個月之內處處倒黴的,也有折損錢財又摔斷手腳的,也有血光之災臨頭的,總之是五花八門,各種嚴重之事都有可能發生。
“玉龍,接下來怎麼辦?陰氣入體是不是很難治療?”王海生扶著昏迷的王家人,語氣有些焦急的詢問我爸。
他雖然一直生活在農村,也見過些稀奇古怪的事,但說到底他也隻是個普通人,對於驅邪化煞是一竅不通的,出了意外就隻能詢問我爸。
我爸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立馬自兜裏摸出了一個紙包,他將紙包緩緩展開,裏麵露出了赤紅色的朱砂粉。
他將朱砂粉沾了些許在指尖,而後將其抹在了昏迷的王家之人眉心,就像是替其畫了一個二郎神的天眼一般。
“眉心乃是靈台位,現在附身邪祟才離去,他體內四肢百骸都充斥著陰氣,當務之急應該是保住他的意識,而關於人的意識,最重要的地方就是這裏,而朱砂乃是陽 物,借其陽氣附著於靈台外的皮膚上,可以阻擋陰氣入侵。”
“但是如果想要完全祛除他體內陰氣,最好是用雄黃酒喂給他,雄黃是陽氣極勝之物,白酒也是陽氣濃烈之物,二者混合一起,祛除邪祟殘留的陰氣,可以說是綽綽有餘。”
我爸巴了一口香煙,點了點煙灰,語氣尋常的說道。
“那就回村裏再說吧,這棺材還是得開啊,不然我王家恐怕真要死人了!”
王海生將昏迷者背到一邊放下,然後起身拿起鋤頭,就朝著剩餘的人擺了擺手,似乎是在讓他們繼續來協助開棺。
在親眼見到王家親戚被附身之後,他已經徹底慌了神,也徹底信了我爸的話語,此刻的他已經不再向我爸提出問題,而是選擇了以最快的方式,來完成我爸說過的話語。
“先等等,你父親的棺材已經吸引了邪祟前來,證明裏麵的陰凶之氣已經達到了誇張地步,倘若直接將棺材挖開,到時候陰氣泄露,活人與陰氣可以說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倘若是被陰氣衝撞,到時候活人就會倒大黴!”
我爸把煙頭踩滅,然後自背後背包裏摸出幾根長釘,這幾根長釘乃是銅製,表麵早已是青色鏽跡斑斑,釘子的尖銳部還泛著淡紅色,就像是塗抹著鮮血一般,釘子身則刻畫著無數符文以及雷文圖案。
“來,你們把這釘子打進棺材裏,這釘子全部是由天雷劈過的青銅製成,驅邪化煞乃是絕佳之物,內斂自然天威,鎮壓棺中凶邪陰氣完全沒問題。”
我爸說完,將釘子分發至他們手中,然後在場數人就握著釘子,走到了棺材板前,在我把爸的監督之下,用一塊塊石頭將銅釘一顆顆敲進了棺材板裏。
第一顆銅釘入棺,棺材裏冒出一陣黑色霧氣,臭氣熏天,令人作嘔,讓我胃裏止不住的翻騰。
第二顆銅釘入棺,棺材裏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像是有個活人被釘子釘穿了一般,極為駭人。
第三顆銅釘入棺,棺材開始劇烈顫抖,原本平靜的棺材裏就像是裝了活物,在釘子的刺激之下,在劇烈的掙紮。
............
直到第七顆銅釘入棺,棺材的異像全部消失,與此同時,原本整體合一的棺材都散架了,這棺材乃是采用榫卯結構連接而成,按道理來說應當是堅固無比的,根本不可能在七顆銅釘的摧殘下直接散架,畢竟榫卯結構乃是木匠行業,公認的最穩固的連接方式。
然而就算榫卯結構堅固,可是在七顆銅釘麵前,依舊顯得脆弱無比,轉眼間就被七顆銅釘輕而易舉的破開了棺材之身。
詫異之餘,眾人紛紛抬起手來捂住了口鼻,因為空氣當中,有一股惡臭爭先恐後的湧入在場眾人鼻腔當中,這種臭味讓人難以忍受。
待到在場之人都捏住鼻子,略微緩過神來之後,就齊齊將目光移回了棺材當中,可是棺材在散架之後露出的場景,更是讓在場眾人都變色數次,還有人直接發出了驚愕之言。
“怎......怎麼會這樣?!”
“屍體......屍體是被誰啃過嗎?”
“我爸的屍體為什麼會成這副樣子?”
“不對啊,就算是腐爛應該也沒這麼誇張才是,這才下葬一夜罷了,怎麼會達到這種地步?”
............
我爸也皺起了眉頭,抬手捂住了口鼻,臉上露出了極為難看之色。
而我也睜大了雙眼,內心駭然萬分的盯著麵前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同時另一隻手也抬起來,緊緊捏住了我的鼻子,不讓腐爛臭氣進入我的肺泡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