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去！聽著重樓這話，我怎麼覺得他要慷概赴死啊？”雲靈霜突然打了個哆嗦，心裏有很不好的預感。

幽冥臉色凝重，嚴肅地說：“嚴格來說，除了重樓和黃精，這船上隻有原主從雲家帶來的人比較可靠了。”

“禦林軍看起來人多勢眾，但是兵源渠道複雜，因此也最好從內部滲透；太後精挑細選的禁衛軍，來曆單純得多，無非是從武舉製或者優秀的世家子弟中選擇。”

“但是大內高手，則完全來自男童貢獻製。”他將最後半句話，咬字特別重。

百年前建木王朝的部分世家大族集體叛逃，他們帶著大量人力和物資東渡蓮華江，建立了尋木王朝。

從此以後國家分裂，蘇氏皇族不再信任世家子弟。

他們選擇采取男童貢獻製度，從孤兒和小奴隸裏挑選好苗子，加以培養。

等這些男童成年後，通過皇室考核，篩選優秀的人才，委以重任。

這些男子的後嗣，自動加入男童貢獻製。他們所獲得的一切，都來自於皇帝的信任。

真真切切是，學得文與武，貨與帝王家。

思及此處，她這才算是聽明白了。

重樓不僅要防著外來的敵人，更要注意內部的奸細。

敵人這一明一暗，硬是弄得她們身處內憂外患。

重樓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此時也不敢完全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能通過重樓看外麵的情況嗎？他這麼厲害，應該也算是這個世界的重要人物吧？”

雲靈霜突然想起來好久沒用幽冥的金手指——靈視，自己和重要人物相隔千米，是可以看見對方周遭環境的。

　　幽冥搖了搖頭，歎氣：“我試過了，不行。”

　　“那我身邊，除了蘇昊天，就沒有別的人可以讓你施展靈視的嗎？”她有些驚訝，重樓居然不算重要人物？

　　過了好一會，幽冥才一臉仿佛便秘的表情，甕聲甕氣地說：“你這大概一千三百多名隨侍和軍衛，隻有雪月可以算得上對這個世界有影響的重要人物。”

“什麼？誰？雪月？你沒搞錯吧？”她震驚了，脫口而出四連問。

“不會是因為我最近配藥的緣故，可能耳朵中毒，導致我聽錯了吧？我怎麼覺得自己剛才聽見了雪月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地問幽冥，甚至開始自我懷疑了。

　　縮頭縮腦、畏首畏尾、整天擔驚受怕的雪月，怎麼可能是對這個世界會產生重要影響的人物？

“你沒聽錯，就是雪月。我最開始也以為自己弄錯了，或者是靈視程序出毛病了。”

“但是等我再三驗證確實之後，不得不承認，你這名貼身侍女，未來可期。”幽冥無奈地說。

雲靈霜將兒子抱上床，又拿了不少被褥墊在床上，充當緩衝物。

她接著這些機械重複的動作，掩蓋自己進入原主記憶、尋找雪月相關信息的沉思狀態。

　　等她鋪好被褥，搭建起來一個簡陋的防震床時，關於雪月的記憶已經全部搜羅到位了。

雪月是原主父親從外麵撿回來的小孩，自小就侍奉在原主身邊。

不過她似乎十分蠢笨，最初的幾年經常做錯事，不是一名合格的侍女。

好在原主雖然嬌生慣養，但是對自小在一起的雪月很有感情，就算嘴巴上不饒人，實際行動上卻屢屢維護對方。

在這些記憶裏，雲靈霜怎麼都找不到雪月的獨特之處。

畢竟，無論在哪個世界，笨到家都不能算是一種獨特吧？

“轟隆隆......”外麵這次居然傳來一聲巨響，船艙上方有木屑掉落。

此時黃精的麵色大變，蒼白如紙。

　　“他們居然動用了火炮？”幽冥顯然也吃了一驚。

　　她也顧不得多想了，硬著頭皮對黃精說：“你帶我出去看看！”

　　“恕難從命。”黃精搖頭，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她的荒謬提議。

　　“殿下，我、我替您出去看看吧？”雪月忽然出聲，連自稱都變成了“我”，像是回到了她和原主未出嫁之前的情形。

雲靈霜盯著雪月的眼眸瞧了片刻，確定對方沒有不情願。

她想起幽冥的話，皺著眉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那你去找重樓太監，緊緊地跟著他，千萬不要涉險。你就替我看看外麵的情況，要有危險，你自己找地方躲好了，知道嗎？”

既然她自己不能出去，那隻有靠雪月了。

她並不貪生怕死，如果情非得已，實在是不願意雪月出去冒險啊！

　　雪月點了點頭，轉身出去的時候，還不小心地碰掉了放在桌上的月白瓷杯。

　　看著地上的碎片，雲靈霜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風花熟練地收拾起地上的殘渣水漬，又到船艙的另一頭端來盥洗的銅匜，輕輕地為她淨手。

“殿下，先用些許夜宵吧。長夜漫漫，吃飽喝足了，暖暖和和地裹在被子裏才最舒適。”從她的語氣裏，雲靈霜是一點兒沒聽出慌張害怕的。

“就我們這幾個人，也別拘著了。大家淨手之後，坐下一起吃吧。”她拍了拍椅子。

“過了這道坎，就都是自己人，私下不要講那麼多規矩。真正敬重我的，隻在於爾等心間，而不是這流於表麵的言行虛禮。”

她著實累了，需要大家圍在一起，陪著一起吃飯，獲取一絲絲溫馨。

布置好各人的飯菜，風花準備抱下大皇子，但被對方拒絕。

蘇昊天自己整理好儀容，下床淨手吃飯。

雲靈霜沒有喂兒子，而是讓他自己動手吃飯。

她自己不顧禮儀扒飯的時候，在心裏問幽冥：“看看外麵怎麼樣了。”

　　幽冥將光幕投射在對方的眼前，站在一旁和她一起觀看。

“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有七艘渡江船隻。現在這隻主船應該是最大的，其餘六隻差不多大小，每艘船裝著至少一百多號人。”她頓了頓。

“怎麼看情形，有一艘船始終不受攻擊，但另外兩隻船集火程度跟我所在的主船差不多？”她看了一會兒，馬上發現了問題所在。

幽冥分析道：“那艘無人攻擊的船上，應該主要是你從月華宮裏帶出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宮女，少部分是侍衛之類。”

“至於其它兩艘正在被猛烈攻擊的小船，我猜測一隻上麵是有部分禁軍侍衛，另一隻則是有部分雲家侍衛。”

“擦。他們怎麼不打散了重組呢？比如說宮女、雲家侍衛、禁軍侍衛和禦林軍，按照一定比例，每艘船上都分配一些。如此一來，還能互相監督呢。”她不解地說。

“就算萬一有奸細，敵人進攻的時候也要稍微顧忌一下奸細的死活吧？”她真沒想到，重樓看起來那麼聰明的人，居然沒想到這樣分配人員嗎？

也怪她自己，竟然沒想到核查一下每隻船上的人員成分。

幽冥搖了搖頭，解釋說：“這些人都是來自不同的利益團體，向來都是喜歡抱團取暖的。你要真的強行把他們硬是湊在一起，他們的能量都將會內耗掉。”

“主船上雲家軍占了大半，剩下是禁軍和來自雲家的世仆。能有禁軍進駐，還是因為重樓需要調遣。”他很無奈。

聽他這麼一說，雲靈霜覺得還是自己想得太少了，差點冤枉好人。

　　“唉......”他長長歎了口氣，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會有心思窩裏鬥？

黃精突然放下碗筷，吞吞吐吐地對她說：“殿下切莫為此次襲擊傷懷，我等必守衛殿下至死方休。”

“若是換作以前，我被調去月華宮，心裏很是不忿。畢竟那時候的您，真有點......”

“不過，自從我做了您的內侍，朝夕相處下來，發現您並非傳聞中那般......甚至懷疑過您是不是......”

“但從今日起，您就是我誓死效忠的主子了！”他的神情不似作偽。

“本宮明白。以前的我，實在是太耽於情愛......朽木不可雕也。”她隻好剖析一下原主失敗的原因了。

“重樓和你這種能人異士，看不上我也很正常。畢竟除了家世之外，我也沒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

“就連我母親想方設法避著父親教導我一些安身立命的知識，我也沒學好，讓她枉費了心機......”

她正準備繼續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抬眸發現蘇昊天緊緊握著碗筷，一臉不安地看向自己。

他小嘴發白，顫聲道：“母親，您身後的那麵牆壁，是否開始滲水了？”